“就喜欢被你弄大肚子,给你生孩子。”澧兰揽着周翰脖子撒娇,把自己的身体都贴在他身上,周翰难免要发痴。
澧兰自与周翰重逢后,一切孕期的不适症状全部消失,她再也不头晕、胸闷、气短,连孕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孕期增重不多,直到临产时体重才增加十斤,除了肚子凸出外,她依旧四肢秀美,身姿轻捷。她的头发还没有留长,才过肩部。在家里,她就披垂着发,出门才挽起来。服侍的婆子们几次忍不住脱口而出,“少奶奶是我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周翰就定定地望着澧兰微笑,的确!澧兰家常穿着各色素花的棉布旗袍,她说此时棉布最舒服,她脸上不敷脂粉,却美极了,姿颜婉妙、肌肤柔润,且增添了母性的光辉,女人味十足。
晚上,周翰就从后面把澧兰搂进怀里安睡,他担心自己夜里不小心碰到她肚子。自澧兰怀孕后,周翰便歇了房事,他怕伤着澧兰和孩子。他们就恢复澧兰小时候的亲昵接触,两人依然耳鬓厮磨、云情雨意,十分美满。澧兰因为怀孕胸部曲线更加玲珑,周翰以为这是对他不能行房的补偿。
周翰与经国电报往来中得知经国他们并未去美国,因为祖母、陈氏念着故土和丈夫,不肯远行,经国一众人就暂避香港。周翰和经国约定等澧兰生产后、孩子满一周岁,他们便奔赴香港与家人团聚,再筹划去美国。
南京政府退守西南、西北后,实行战时财政经济统制政策,国统区不设证券交易所。周翰因计划去美国,遂不再投资实业,他除去关注在美国香和港的投资外,还有很多空闲时间,便拉着澧兰在昆明四处散心。
明朝堪舆大师汪湛海以毕生心血奠定了昆明“龟蛇之城”的格局,随后几百年里,流亡的南明王朝来过,“平西王”吴三桂镇守过这个边陲城市。“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澧兰以为用这句话来描摹昆明的美景也恰如其分。昆明终年如春,到处都是花,翠湖里成片的粉中带蓝的凤眼花、小河沿岸密匝匝的木香花、人家院落里一树一树的缅桂花,都令澧兰欢欣。城里树很多,入眼浓绿,使人心静。城外四面都是山,围着万顷稻田。澧兰沉醉于昆明的美景、美食,兴致很高。
周翰和澧兰两人常常坐三轮车出门,去同仁街看广式风格的骑楼,去正义路看林立的牌坊,去光华街买书,东方图书馆、中华书局和世界书局的分店就在这条街上。经过金马碧鸡坊时,澧兰就让车夫放慢速度,她仰头细细观看。
“来来回回看了多少次,怎么就看不够?”周翰微笑着替她掩了掩腿上的薄毯,毕竟秋天了,昆明再温暖,也有些微寒意。
“你不是一样?”
周翰明白澧兰指什么,“不能比。美人如花,百看不厌,怎么亲近也不够。”
澧兰就握住周翰的手,“也怪,它们要是在旷野里,我未必痴迷。可在市井中,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孔妈说应该去圆通寺为即将出生的孩子祈福,两人想了想,欣然前往。回家的路上就去酒楼吃云南菜。澧兰固然吃的不多,各种菜式都喜欢尝一尝。她喜欢吃昆明的菌子,青头菌、牛肝菌、鸡油菌、干巴菌、鸡枞,极鲜美。她说松茸添到汽锅鸡里是至味。周翰喜欢到“映江楼”吃牛肉,汤片、冷片都很酥软,油淋干巴醇香浓厚。周翰一次点了牛大筋,澧兰尝一口,说好吃,问是什么。
周翰环顾一下周遭的人,“也是牛身上的部位,给男人壮阳的。”
澧兰捂着胸口,瞪着他,差点勾起久违的孕吐。
“牛杂都吃了,这个没什么。”
“那不一样!”
“其实就是牛肉。”周翰安慰她。
昆明尚食蒸菜,周翰带着澧兰吃了几次,还好,澧兰偏爱蒸菜的衬底—莹洁如玉的皂角仁。澧兰也喜好小吃,乳扇、乳饼、饵块、米线、豌豆粉、她是来者不拒。
“长美居、彩珍园、鸿春园、林春园、玉春园、共和春、大同春、得意春、海棠春、三合春、映时春,”澧兰念着常去的馆子的名字,“奇怪,都喜欢用‘春’字,好像在逛清吟小班。”她伏在周翰耳边说。
“好一个名门闺秀,居然知道清吟小班!你要是男人还了得?秦楼楚馆都不够你流连。”周翰笑。
“我再无知,也晓得蔡将军的红颜知己出自‘云吉班’。嗯,‘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澧兰做憧憬状,“做男人挺好。我一定最宠你,就封你做‘省差行首’。”
“越说越没大小,你知道我现在拿你没办法,这些都攒着,等你生了孩子一并算。”周翰的手在她腰上加把劲。周翰想攒着也没用,他一向宠她都来不及,哪舍得罚她?
“求大人权且寄下这顿杀威棒。”
“杀威棒?很形象!”周翰看着澧兰笑。
澧兰忽地领悟周翰指什么,“文者见之谓之文,淫者见之谓之淫!”,她娇羞满面。
两人复去“合香楼”挑些点心,去“德和罐头”买云腿大片给孔妈带回去。
两人去大观楼,看海内第一长联。登楼远眺,一川风物都到眼前,透出秋日碧色的清澈河水缓缓流向滇池。
“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澧兰叹息,“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大概因为汉字意象之美,妙不可言,怕走漏了天地万物的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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