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神奇的是,一说起古代书堂,现代人想象出的画面应该是学生们席地跪坐,每人一个矮矮的书桌,摇头晃脑地那样读书对吧?内书堂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里的课堂上只有老师一个人是坐着的(跟现代课堂正好相反),而且只有老师坐在书堂的屋檐之下,学生们别说没有书桌、需要站着,还连头顶一块瓦片都没——近四百个学生,是挤挤挨挨站在院子里听课的,跟现代站在操场上听校长训话差不多,遇见大太阳天气要晒着,遇见小雨小雪天气要淋着,遇见刮风天气要吹着,只有雨雪太大了才可以暂时停课。
这是上学?军训也不过如此!那些字都认识不多的小宦官在这样条件下还能学得会什么?
汪直听说过,宣宗时开始设立内书堂教内宦读书,对此外廷一直是有着反对声音的,宦官们学好了文化,不就跟他们抢权力了吗?大概正因如此,内书堂教书才教得这么吊儿郎当。文官们或许巴不得他们啥都学不会呢。
汪直好佩服师父和覃昌那些学问好的前辈们,在这样的书堂也能学到那种水平,恐怕百分之九十靠自己了吧?
真来上了学,汪直好后悔听了李质的怂恿去求皇帝,他们在乾清宫当差多清闲呐,没事儿跑这儿军训来了!
第79章 小汪老师 自从上了内书堂,汪直的睡眠……
自从上了内书堂,汪直的睡眠忽然变得特别好。不光是因为每天上下学增加了很多运动量,也是因为上课内容太催眠。
他真心怀疑那些老师们是故意不好好教课,明明有不那么催眠的上课方式啊!
一共五个老师,每个人一连授课五天,轮流上课,五个人都是一模一样的腔调,拖长了声音,慢条斯理地读,慢条斯理地讲解意思,最后慢条斯理地收尾总结,连偶尔提问,都一样是慢条斯理的,就像随时都在深情朗诵。
若非汪直在内阁听过毛弘、商辂他们几位老大人说话,他会以为文官们全都是这样拖长了声音慢慢说话的。
站在课堂上听一会儿这样慢悠悠的声音,他就开始犯困,困得昏天黑地,别说听课,简直坚持站着都困难,总会磕着头想栽倒。在入学近一个月的时候,他真有一回栽倒了,李质想拉他没来得及,他就扑到了前面一个小宦官身上,把人家给压了个马趴,一时间课堂上哄堂大笑。
汪直在笑声中爬起身,还一片茫然:我是谁?我在哪儿?
教课的老师铁青着脸叱骂他有辱师长,要叫他去孔子像前罚跪——内书堂刚进门的门厅正面挂着一幅孔子像,很多受罚的学生会去那儿对着画像罚跪。还是学长们纷纷替他求情说好话,老师才放过了他,改为罚他抄书十遍。
汪直最初听见“学长”这个称呼,还觉得很出戏。书堂里有六位学长,是老师选出来的六个年纪较大、学问也教好的学生,相当于班干部,平时帮着监督学生的规矩,管理秩序。
汪直是史上年纪最小的太监,还是御前红人,又是怀恩的徒弟,宫里宦官没人不知道他,也没谁会想得罪他,大多还都会找机会讨好他,他惹了事这些人自然都来帮他说话。而且连做老师的都是品秩不很高的文官,也都情愿给怀恩多留些面子,对汪直并不很较真。
这次栽倒事件之后,学长们都来告诫他,以后还是小心些,不然真被罚了扳箸,可不是闹着玩的。
扳箸是起源于后宫的一种刑罚,受罚的人背靠墙壁,躬下身子,两手抱紧两腿那样头朝下呆着,时间稍长就会引发头晕呕吐等症状,据说还曾死过人。在内书堂违纪的小宦官,轻则别打手板,重一点罚跪,再重就是扳箸。
汪直知道,学长们只是好心劝他重视规矩,没谁会认为教官们真敢那么整他。而且他也觉得那样的刑罚太过头了。只是读书而已,至于的么?宦官是皇帝的家奴,说到底就是皇帝的私有财产,你们一群外人有什么资格把人家整得半死不活啊?
但听学长和同学们说起来的意思,那样受罚的学生还不少,一年至少也有好几个,其余罚跪和打手板的更是多见,光汪直上了一个月的学见过的,都已经有好几个小宦官被打了手板,理由只是因为被点名背书没背下来而已。
听说之前那些被罚扳箸的,也不过是书没背好、字没写好、不小心打翻了墨盒之类的小错。小宦官们基本都被管得很乖,没谁敢去调皮捣蛋,像汪直这样课上睡着的,几乎就是最严重的违纪了。
那几个被打手板的都是刚入学的新生,字都没认全呢,背不下来《三字经》奇怪吗?说到底还不是你们没教好啊?汪直很为小同学们抱不平,他觉得真要见到有老师敢为这些鸡毛蒜皮的罪名罚同学扳箸,威胁到同学生命,他一定会忍不住站出来公然反对,并坚决跟老师抗争到底。
那些教官们平日对待学生的态度也很不怎么样,一副鼻孔朝天、看都不屑看人一眼的模样,据说文官们都很不喜欢来内书堂教书这差事,能推的都推了,推不掉的也是迫于无奈才来,所以个个儿都怀着怨气。
汪直因此怀疑,他们惩罚小宦官都是出于扭曲的报复心理,而且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被罚过扳箸的那些小宦官们无一例外,都是师父职位不高的,没一个司礼监和御马监大太监的徒弟。
这帮文官们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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