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隐你受伤了!”原来是碗的碎片,划破了花重隐单薄的T恤,将皮肉划出了很深的一道口子,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衣衫。
屋里的人闻声走出来,一男一女,男的与花重隐有着极为相似的容貌,只是较花重隐更为憨厚,女的神情冷漠,额前垂下来两缕头发,邋遢而憔悴,这两位应该就是花重隐的父亲与母亲了。可是这个女人如果是他母亲,又显得颇为年轻。
“叔叔您好,我们是花重隐的同学,来给他送复习资料的。”那千宁自我介绍,落落大方。回头要拉出虞应是,发现她正在拾那掉落的书。
男人露出热忱的笑容,赶忙让她们到屋里坐,一边对着女人说:“赶紧去洗点水果,把医药箱拿来给小隐包扎一下。”
女人“切”了一声,带着满满的不屑,本来纤瘦的身材却像是无力的面条,吊儿郎当一步三扭地向厨房走去。
“流了这么多血还是带他去医院吧,要打破伤风针的,如果感染就麻烦了。”那千宁担忧道。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简单处理一下,死不了的。”花重隐淡淡的,嘴角还挂着微笑,那种超然似乎已将伤痛置之度外。
“皮……皮糙肉厚又抗揍吗?”虞应是谨小慎微,将复习资料放在茶几上,在她看来,这个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家庭,气氛却十分古怪。
花重隐被她的话逗笑,那笑容里隐藏了太多悲凉与心酸:“总结精辟”。
这时花重隐的母亲将洗好的水果端出来,随意往桌子上一扔,瞧也不瞧她们二人,转身就进了卧室,“嘭”一声门被摔上。虞应是与那千宁尴尬地杵在那里,不知这番姿态是对她们的不欢迎还是对花重隐的不友好,总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花重隐的父亲万分抱歉,一直解释希望她们不要介意,说花重隐的妈妈就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心肠不坏。随后他打开医药箱,命花重隐脱去上衣,用碘酒为他消了毒,一边包纱布,一边劝他不要惹妈妈生气,顺着她就好了。
花重隐似乎不为所动。一切收拾妥当,他拉着虞应是与那千宁就往屋外走,话也没有交代一句,虞应是搞不清楚状况,踉跄跟随花重隐的脚步,那千宁不忘礼仪,不停朝花重隐的父亲摆手:“叔叔再见。”
花重隐的父亲也笑着同她挥手:“下次让小隐带你们来家里玩。”
花重隐把她们两个扶上车,一骑绝尘驶出大院,发动机的轰鸣震耳欲聋,这应该是全院邻居都厌恶听到的声音。虞应是恋恋不舍地注视一眼许知初的家,心渐渐沉了下去。
湖畔绿柳摇曳,浅草没径,几多野花点缀在草坪之中,珊珊可爱。鹅卵石路面上花重隐手插口袋与那千宁、虞应是并肩行走:“你们两个怎么突然来了?”
“我是看你没有参加这次考试,好不容易等到放假,拉了应是一起来,马上就高三了,你得抓紧复习。”那千宁说。
花重隐无奈地笑:“对我来说,复不复习已经意义不大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放弃?”那千宁追问,忧心如焚。
花重隐转向她,又恢复了桀骜不驯的姿态,嘴角带着一丝狡黠:“我何曾拿起来过?”
“重隐,还有一年,只要你肯努力,一定有机会的。”
“谁给我机会,你们的班主任已经在劝熊成志退学了,为了升学率,谁会留肯定会拖后腿的同学呢。”话未说完,花重隐的目光已经投向了虞应是。
“可是我听说你们的班主任文彬老师,是不会轻易放弃和抛弃任何一个学生的。”那千宁的心拧成了千千结,恨自己没有雄辩才能,劝他回头是岸。
“恩,他对我不薄,也一直在试图感化我,我跟别人打架闹出多大的事,他都替我兜着,一力承担,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不能拖累他。”
虞应是对后面的话没听进去,虽然她不喜欢熊成志,但听到他被劝退学,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五味陈杂涌上心头。她躲避开花重隐的目光,先行两步,走到他们两个前面去了:“你看我干嘛,关我什么事。”虞应是抓起一根柳条,佯装不以为意的摘柳叶扔进湖里。
“你就这么无情?”花重隐凑到了她身边。
“你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明白了还操心别人。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你妈怎么回事,你都受伤了,她还不理不睬的,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呀?”虞应是问出了憋在肚子里半天的话,再不说出来,她就要憋死了。
花重隐似笑非笑:“对,不是亲生的。”
这个答案惊得虞应是与那千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张口瞪眼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母亲早已经离开我了,现在想想,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走向了堕落。现在这位是我后妈,她跟我父亲经常吵架,动不动就摔东西,再小一些的时候还会打我,现在我人高马大她不敢轻易动手了,但仍然看我不顺眼,我们之间几乎不说话。”花重隐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张脸半分感情色彩也没有。
“为什么呀?你不过是个孩子,她不明白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道理吗?”那千宁问,虞应是跟着点头。
“就因为有我,所以我爸爸一直没有跟她再生孩子,她巴不得我早点死。”说到这里花重隐满满的轻蔑,又带着一丝复仇般的快感,“然而世界就是有这么多的不公平,万事都的有个先来后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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