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夕儿说。
    我道：“我去刺探下情报！”
    “刺探情报？”夕儿说。
    我笑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混进对方的阵营里，说不定会有重大发现！。”
    “一定要这样么？”夕儿在电话那头说。
    我道：“你装作不认识我就是了。而我则装作维权业主中的一员。我打入他们中间，应该能得到一些情报！”
    “那你小心点儿！阳阳。”夕儿说。
    我道：“放心吧。我想找点刺激而已！”
    “那一会怎么联系？”夕儿说。
    我笑笑道：“你傻了吧？女孩。手机是做什么用的？。”
    “喔。我一紧张，就容易犯迷糊。”夕儿说。
    我笑道：“得。原来你也是个迷糊的小女孩！待会见吧！女孩儿！”
    “嗯。待会见。你要小心点儿！”夕儿说。
    等夕儿走进了售楼大厅，我才推开车门，走出去，面朝售楼大厅的方向，用力吸两口烟，然后将烟蒂扔在地上，用鞋跟碾灭了。
    我正了正夹克衫的衣领，抬腿朝售楼大厅快步走去。
    还没走到售楼大厅门口，喧嚣的潮水就将我吞没了。
    我心中嘀咕了一句道：“mb的！这个世界总是这么喧哗！。”
    那些维权的业主们人还真不少，把个售楼大厅挤得水泄不通，有的还耍无赖似地围坐在售楼大厅的瓷砖地面上。干吗？静坐？练法轮大法么？。
    还有不少人扯着横幅，上面写着“无良开发商，还我血汗钱”、“鹏程地产，吃人不吐骨头”之类的维权标语。
    我往里头挤，不小心踢了别人一脚。
    “没长眼睛啊你！。”被我踢到的中年男子仰头横我一眼道。
    我脚是没长眼睛，长眼睛也是鸡眼！。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在静坐啊？。”我笑容可掬地朝中年男子欠欠身道。
    中年男子在地面上挪动了一下辟谷，仰头又横我一眼道：“怎么？不行啊？。”
    我笑笑道：“还是别静坐得好！地上凉，容易患风湿性关节炎！现在是秋冬之交，还没到开空调的时候。”
    中年男子斜我一眼道：“你唐僧啊你！我们静坐关你屁事！。”
    我笑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受害业主呢！。”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盯着我道：“你也是？。”
    mb的！我像买不起房子的人么？。
    我点头道：“对！我也是！万恶的房地产开放商！。”
    “我来闹两天了，怎么没看见过你？”中年男子审视地盯着我道。
    我道：“我出差去了。这不才下飞机，就赶来了！。”
    中年男子道：“那你买的是哪一区的房子？。”
    我道：“三区的。”
    一听我说我买的也是三区的，那中年男子的情绪就被调动起来了。
    他看着我道：“妈的！老子也是三区的！这些狗日的开发商，比黄世仁还黄世仁，吃人都不吐骨头！不仅装修存在质量问题，下水道还漏水！我们买的是人住的房子，不是猴子住的花果山水帘洞！。”
    “兄弟！你说得太对了！”我看着他叹声道，“万恶的开发商啊！我们老百姓挣钱容易吗？辛辛苦苦攒点钱，准备买房子娶老婆，现在买了个水帘洞，哪个姑娘愿意跟我们男人一起住水帘洞呢？。”
    中年男子看着我道：“所以，必须要开发商给个说法！这不是质量问题，是诈骗！是诈骗！开发商要是拿不出合理的解决方案来！我们就天天来这闹，天天来静坐！让媒体连番曝光，我看开发商还怎么卖房子！。”
    我摸着鼻子附和他道：“对！静坐！曝光！可劲儿闹！我们要做和平年代的方志敏！我们要把牢底坐穿！。”
    我极力表现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姿态，终于博得了这中年男子的信任。
    我道：“能给我一个位置坐下么？。”
    “坐吧！。”中年男子又挪动了两下辟谷，给我让出一块两个巴掌大小的位置。
    我也不嫌脏了，拍拍辟谷就坐下了。
    我摸出万宝路，递给他一支。
    “来！抽一支！解解乏！。”我笑道，自己也叼上一支。
    中年男子给我点了火。
    我们一边抽烟，一边聊着，把个售楼大厅弄得像个火车站候车大厅的吸烟区。
    中年男子说他是滨海市本地人，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就是因为没有房子，没有哪个姑娘肯嫁给他！
    他开了一家奶茶店，开了七八年了，攒了点钱，终于可以在高档住宅区里安家了，尽管只付得起首付，尽管房子面积不大。现在可却发现房子存在这么多的质量问题。
    我心里道：“mb的！你家里一定没镜子！没姑娘肯嫁给你，不全是因为你没有房子，你先把微笑练漂亮点好不好？一副小爆发户的嘴脸！。”
    夕儿正在最前面发表演说，安抚那几个领头的业主的情绪。
    她身后跟着五六个西装革履的男女，想必都是彭晨地产的高层，还有四五个保安在外围保驾。
    站在夕儿左侧的西装革履的戴金丝眼镜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想必应该就是鹏程地产的副董事长兼总经理朱逸群吧？。
    我扭头看她时，她也正看我。
    夕儿的唇角微微扯了一下，我猜她是想笑，但那笑只露出了一点痕迹，就被她强行收敛了。
    她正了正表情，继续和颜悦色地在向业主们讲道理，主要是一些安抚情绪之类的话。
    我低头摸鼻子，无声地笑了笑。此刻我盘腿坐在地板上，嘴里叼着烟的姿态，活像一个街头的痞子。
    中年男子扭头瞟了夕儿一眼，回头看着我道：“这妞真是林啸天的丫头？。”
    我道：“应该是的。看她那气质就知道了。”
    中年男子道：“说实话，林啸天的妞长得真不赖！跟电影明星似的！。”
    “呵呵，是吗？”我讪讪一笑道，“还算不错吧。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比她更漂亮的！”
    看上去中年男子对我这句话貌似很受用，他伸手拍拍我的肩膀笑道：“现在缠着我的女人也不少，可气质都差了一些。”
    我心想看你有钱才接近你的女人，能有什么超群的气质呢？呵呵呵。
    我喷出一口烟雾，笑笑道：“人家是富家女！天生就有一种傲视群芳的高贵气质！”
    中年男子道：“mb的！富家女就是富家女！要是林啸天肯让她女儿陪我睡一晚上，我肯定不会来砸鹏程地产的场子，乖乖呆在家玩连连看！。”
    我愣了一下，真想抬手给他一个巴掌，然后对他道：“醒醒吧你！大早上的，你丫做什么梦你！。”
    我安慰他道：“其实呢，富家女和贫家都一样，都是女人，都只有一张嘴唇，也都是靠这张嘴唇来饮食长大的！。”
    “不对！”中年男子盯着我，淫笑一声道，“女人都有两张嘴唇！。”
    mb的！说话真黄！
    我低头摸鼻子，讪笑道：“呵呵，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中年男子盯着我继续淫笑道：“富家女可能还有三张嘴唇。”
    我知道时机差不多了，该套他的话了。
    我道：“兄弟！你这个问题，涉及到基因突变的问题！不过，我们今天来这里是砸鹏程地产的场子，而不是来讨论林啸天的女儿有几张嘴唇的！。”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道：“哥们！我觉得你的逻辑性很强！哈哈哈。”
    我附和着他乱笑一通，然后看着他道：“其实呢，话说回来，人家卖房，我们买房，而且我们都签过合约了。签合约之前，开放商都让人领我们验过房屋的，因此，我们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对不对？最紧要的是，我们要找开放商代表协商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哥们，”中年男子抬手用力拍了一下我肩膀道，“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在这里静坐，我们在这里闹，我们找媒体来曝光，正是在争取跟开放商协商的筹码！开放开发商是耗不过我们的，我们顶多旷工几天，损失不会有多大。但开放商损失可就大了。我们闹得越久，对开放商就越不利，我们的筹码就越大，你懂不懂？。”
    mb的！这不是跟“医闹”一样了嘛！
    我讪笑道：“兄弟！你说得有道理！你看问题比我深刻多了！我自愧不如！。”
    “而且，”中年男子俯身过来，盯着我，低声道，“我们在这里坐一天，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三百块钱纯收入！何乐而不为呢？是不是？。”
    我瞪大眼珠，盯着他道：“三百块？。”
    中年男子也睁大眼睛盯着我道：“你不知道？。”
    我抬手摸鼻子，讪笑道：“我这不是刚出差回来嘛！所以。”
    中年男子盯着我，低声道：“下午我带你去领钱！我告诉你！这三百块是白赚！我那奶茶店生意一般，一天也就卖五六百块钱，除去成本，纯收入也就三四百块！我在这里坐上半天，就可以轻松拿到三百块！多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