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蒨挺着腰,接过帕子,去浴房洗沐更衣了,路过时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话。
过去人已走远了,若是没有半分留念,倒显得她生性凉薄。王蒨还是有些感慨在心头的,她毕竟是凡人,二十多年的本性还在。
连她也惊讶自己居然能够脱离李意行,爬出泥沼;从前种种,如今想起来真是后背发寒,哪有夫妻家家是那样过日子的?前些日子还暗道自己无甚变化,一觉睡醒再对比仔细些,才晓得短短月余,她已是翻天覆地了。如今心里清楚这人的面目可憎,哪里会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随意动心。
二人相敬如宾,更衣挽发之后,一同上了马车。
厢内的李意行似也有些神情恹恹,他闭着眼,轻声:“待此事平息,我先与父亲告知,和离非小事,希望你莫要怪我。”
王蒨也知晓在父王的事儿有暂且的定论前,二人还不能贸然行动,她微微颔首,靠着厢壁。明明困倦眼酸,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闭眼,种种琐碎之事就在她体内翻涌。
她甚至被这极度的不安压迫出几分恶心,李意行又拿出那支松针香的镯子,递给她:“拿着吧,不想戴就掰碎了,当香囊。”
王蒨没想到他随身戴着这些物件,又瞥了眼他发件的簪子,倒是接了过来。
镯子的香味略微缓解了她的疲累与恶心,相安无事进了宫。
大殿内秩序井然,停摆了各家官员的马车,这会儿也刚至辰时,许多人恐怕天未亮时就早早来了,候在寝宫外。王蒨站在后头找了一圈,没见到阿姐的人,便寻了个内宦来问。
内宦恭恭敬敬:“大公主一夜未眠,这会儿医馆还未过来,大公主小憩片刻。”
“阿姐在哪个宫里?”王蒨问完,见内宦面色稍顿,又问起别的,“张太医还有多久过来?”
“小半个时辰,在路上啦。”
王蒨点头:“你看着些日头,记得派人去请。”
内宦应声,又低头退到了不远处。
没多久,王翊亦是进宫了,她驭马奔来,一身短打,额上还有些薄汗,不知一早上又去哪里疯跑了一圈。这会儿下了马背,还有些气喘吁吁,将鞭子交到了下人手中。
她与王蒨和李意行打了招呼,张口就问:“如何啊?”
王蒨摇头。
不久后,张太医与另外几个老臣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入宫,王楚碧穿着宫服,神情冷淡地看了一眼张太医:“父王仍未醒来。”
张太医一把年纪,睁眼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现下双手微微颤颤:“公主切莫心急,待老臣把脉再探。”
王楚碧与几位太医进了寝宫,这回与昨夜不同,另有几位大臣一同往里,寝宫之门紧紧合上,又不多时,张太医被宫人们架着往外走。
“张太医,”王楚碧命人放开腿软的太医,叹气,“请说吧。”
张太医没了攀附,反倒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左右四看,行了个跪拜大礼,慌乱道:“昨夜的药下去,陛下若是酗酒之毒,也该醒了。方才小官诊脉,陛下脉象虚弱,昏迷不醒,更是愈演愈烈,恐怕是毒物入了五脏六腑,这……这……”
太医不敢继续往下说了,他浑身大汗,晕厥之前,只冲众人道:“有人要害陛下!”
第48章 旧识 他们是这样可悲的夫妻,幸好,就……
张太医德高望重、医术高明,在众目睽睽之下晕了过去,吓得太医院其他几人都白了脸,不知朝中势力意欲何为。
王楚碧唤来内宦,将太医扶起:“张太医惊劳过度,先带下去歇息。”
站在群臣之首的老太傅往前一步:“什么人狼子野心,谋害陛下!”
王楚碧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似乎并不把这老臣放在眼里,只带着余下几位医官进去:“当务之急,还是先弄明白父王的身体,姬太医,你来说。”
姬太医较为年轻,见到那样多的官员注视自己,不禁手足无措,双目无神道:“陛下、陛下恐怕,要昏迷数月,性命无碍,但什么时候能醒,就、就……不得而知了。”
王翊与王蒨也拧起眉,尤其是王蒨,她听不明白,父王这究竟是死还是不死?
死也不给人一个痛快,要吊着一口气……王蒨想到这里,又转念道,父王不死,对阿姐来说是好事,若他死了,还不知会不会有人动手,她们王家人势单力薄,阿姐还不能独揽大权,如今父王昏迷,阿姐才有了干涉朝政的理由。
场上的诸位官员神色各异,互相看着对方,昨夜他们都命人去打探了消息,袁氏打探李氏、李氏打探谢氏,可对方却半点动静也没有,看不出是谁人的手笔。
是大公主吗?他们也怀疑过,可夜宴之上,大公主并未与陛下有什么接触,只有三公主,她已是李家的人了。
李意行站在王蒨身边,他向来习惯站在她稍前一些的位置,因他不喜外人看她的眼神。
这会儿,王蒨越过他的肩头,神态略有些慌乱地走到王楚碧与王翊身边:“阿姐……”她小声唤了句,很快又不敢说话,与以往的王三公主没有半分出入。
李意行见她做戏做全套,不由想起先前在临阳,她对着他也是一句句谎话。
王楚碧亦是恍惚道:“诸位太医先将父王诊治吧,开城放榜招募天下名医,谁能治好父王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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