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可能会影响到沈心白，萧宴点点头，立刻对周秘书道：“不用了。”
    叶诗雅从未看到过萧宴如此小心翼翼的样子。从前，谁能劝得动他呢？但凡是萧宴要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
    “萧先生，方便借一步说话？”陆嘉逸还真是越挫越勇，又问道。
    萧宴摸了摸脸上的红肿，看了病房中的沈心白一眼。这次倒是并未拒绝和陆嘉逸沟通，娥是点点头，算作同意。
    跟着陆嘉逸到楼梯间去，周秘书有些不放心，想要跟着。萧宴察觉到周秘书的脚步，一摆手，示意他止步。
    陆嘉逸敢把他怎样？这个怂货还不至于有这样的本事。
    “萧先生，我想知道，六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陆嘉逸道，“您告诉我，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和心白之间的关系，都会有所改变。”‘
    萧宴听到陆嘉逸用了一个“您”字。呵呵……这可真是不容易。陆嘉逸这人也是骄傲得很，没什么本事，却总觉得自己不可一世。能对他用上这个“您”字，可见他是诚心请求。
    萧宴眸光紧敛，半晌，道：“无可奉告。”
    “萧宴”，陆嘉逸拦住了转身离开的萧宴，道，“我是真的很有诚心地想要和您谈，萧先生这样打态度，不太好吧？况且，即便萧先生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查到。”
    萧宴冷冷道：“你要查，随便你查。但是这话不能从我的口中说出。”
    不然那蠢女人会恨他一辈子。
    陆嘉逸眼眸一瞬，放开了挡在萧宴身前的手。
    萧宴，为什么这话不能从你的口中说出？那如果……我将查到的消息，变成你告诉我的呢？呵呵……
    很显然萧宴说这话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一定是不想要让沈心白误会。所以……
    陆嘉逸嘴角一勾。心想道：“萧宴，看来在着急的时候，智商真是不够用，就连你，也不例外。”
    即便现在不能马上去病房内看沈心白，萧宴也并未打算回自己的病房。一来是他觉得只是失血过多晕了一下而已；二来，即便他不愿意承认，这却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放心不下。
    躺在重症监护室中的这女人，已经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萧总”，周秘书小声到萧宴身边提醒道，“小少爷要放学了。”
    萧宴看了下时间，道：“你帮我盯着点儿，一有什么问题，立刻打电话给我。”
    “还是我开车送您过去吧”，周秘书道，“这边不会有事的，毕竟陆先生对太太还是很关心的。”
    “不用”，萧宴道，“我打车。”
    那车太招摇，沈心白说想要让摇摇过低调的生活，和普通孩子一样，读公立学校，正常的上学、放学。如今这女人躺在这里，他要是趁着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完全忘了她的安排，估计等这女人醒了，会和他接连怄气好几天。
    为了不让沈心白醒来和他怄气，所以萧宴很乖地打了量出租车到摇摇学校，接了摇摇，便打算把摇摇送到萧晴家暂住两天。
    “我们今天为什么要去姑姑家啊？”路上，摇摇道，“说好了妈咪今天晚上还会给我包饺子的呢……”
    “摇摇乖”，萧宴道，“妈咪最近几天有很重要的工作，爸爸这一阵子也忙起来了，所以这几天没工夫照顾你。你乖乖去姑姑家住，最多三天，爸爸就把你接回来。好不好？”
    “哎呀，好啦好啦……”摇摇很不耐烦，道，“你们真讨厌，弄得好像我是你们的负担一样。不要你们管啦，我在姑姑家开开心心的就可以了。”
    萧宴笑笑。
    摇摇忽然道：“可是今天很奇怪诶，就是上午的时候啊，我忽然觉得心里慌慌的，好不舒服啊。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咪还好吧？”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聪明呢……果然是母子连心。
    但是这时候，萧宴是不能将沈心白被刺的消息告诉给摇摇的。摇摇还这么小，让他直面自己妈妈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画面……
    他不敢回想当初自己看到爸爸妈妈的尸体上罩着白布的样子。
    “嗡嗡……”手机震动响起，忙接了起来，还以为是周秘书打来的，还以为沈心白醒了！
    “阿宴，我看新闻……”是萧晴的声音。
    “我正往你的会馆去”，萧宴道，“我要把摇摇送去住几天。见面再说，只是不要乱说。”
    萧晴立刻明白了萧宴的意思，道：“好好好，你放心过来就是。”
    摇摇还是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就稀里糊涂的，不管了吧。反正爸爸现在好好儿的，爸爸不会骗他的。爸爸说妈咪去加班了，就一定在加班。
    把摇摇送到萧晴这里，让摇摇和萌萌一起玩儿，萧宴和萧晴出了房门，才敢自在交谈。
    “情况真的有这么严重啊……”萧晴道，“我还以为是媒体夸张的呢。但是那个视频我看了，的确很激烈的。”
    萧宴道：“也就看这几天的情况了。你帮我照顾着摇摇，别让他看新闻，千万不能让他有任何察觉。”
    萧宴交代完这一句之后，就急着回医院。
    萧晴叫住了萧宴，道：“阿宴，我说句话你别恼。我是想说……如果真的是最坏的结果，我想摇摇有直面这一切的权力。”
    萧宴的脚步停住了，道：“你我经历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在孩子身上。况且，沈心白一定没事。”
    萧宴说得很坚定，更像是在骗他自己。
    看到萧宴如今的样子，萧晴可以肯定，这一次，他弟弟真的陷进去了。从前总以为萧宴是一个不懂得爱情的人，一直为萧宴担心。但是现在，总算看到萧宴如此深情的一面。不管结局如何，至少他曾经爱过。这样，就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吧。
    萧宴回到病房前，沈心白仍旧是陈沉睡着，并未醒来。叔叔在病房外，看到他过来，一脸凝重，道：“阿宴啊，也别太担心了。顺其自然吧，这种事情，也不是人力所能扭转的。”
    “对了，歹徒抓到了没有？怎么处置了？”萧玉山问道。
    “还没空关心那些”，萧宴道，“况且抓没抓住结果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死。”
    “阿宴”，萧玉山警惕地看了陆嘉逸一眼，道，“这事可定论不得，自有法律来判。”
    萧宴抬头看了萧玉山一眼，道：“其实叔叔心底里，是不希望沈心白能醒的吧？”
    没等萧玉山回答，就扫了叶诗雅一眼，道，“叔叔，如果沈心白醒了，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如果沈心白醒不了，我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娶。”
    “叔叔知道结发夫妻是什么意么？”萧宴看向萧玉山，道，“我想叔叔应该明白，所以这么多年，即便女人不断，却并未将谁娶进家里来。”
    “夫妻结发，生同衾，死同穴。”
    萧宴的话音调不高，却很坚定。
    在场，即便连萧玉山，都被震住了。
    萧玉山看了半晌，若有所思……
    “阿宴”，萧玉山叹了一声，道，“看来是叔叔错了……你已经懂得什么是‘爱’，看来你的这一场婚姻，并不是玩笑。”
    “在我决定娶她的那一刻起，就从没想过分开。”看着病房中的沈心白，萧宴定定道。
    他可以不爱她，但她是他儿子的母亲，所以那时候考虑的是，为了摇摇，他不可能和沈心白离婚。但……日夜的相处中，这“不分开”，已经完全变成了， 因为心里想要在一起，因为喜欢，所以才要不离不弃。
    听着萧宴的这句话，显然这里最不好受的，就是陆嘉逸和叶诗雅了。
    但是这样，反而让陆嘉逸觉得更有挑战性。倘若萧宴随随便便就放弃，他反而觉得这场较量没什么意义，不是只要等着萧宴放弃了，他再追回来不就行了？可是这样……呵呵……萧宴，就别怪我要和你斗一辈子了。
    而叶诗雅想的却是，听着叔叔的意思，倒好像是要放弃她了一般。是已经接受沈心白了，决定放弃撮合她与萧宴。如果沈心白醒来，显然，这家里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目光看向病房中的沈心白，心中一瞬决绝的念头儿闪过——如果你醒不了呢？
    “叔叔，我看这里人挺多的”，叶诗雅故作尴尬和失落，道，“我就不打扰了。爸爸还在家等我呢。”
    萧玉山眼中有愧疚，但是在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点点头，道：“好，等过了这一阵子，叔叔去你家里拜访，咱们和你爸爸一起好好吃顿饭。”
    “好”，叶诗雅道，“等叔叔忙完了，可不要忘了给我电话。爸爸这几天一直念叨着叔叔呢。说什么叔叔不讲义气，回国就是为了看您，可是您这一阵子却不见人影儿。”
    萧玉山笑道：“这老小子，又找揍了！你去告诉他，让他在家里备好了好酒等我。”
    叶诗雅笑笑，向萧宴和陆嘉逸得体一点头。
    萧宴完全没看她，陆嘉逸倒是很礼貌地回了她一个点头示意。
    出了中心医院，叶诗雅坐在自己的车里，想了许久许久……
    夜幕降临，深沉笼罩着整片天地。
    霓虹初起，却照不亮人心底的暗意。
    叶诗雅深吸一口气，向魅族夜总会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