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会议室。
    从来的路上一直到开完会出去，路克斯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一直顶着所有其他军官们的注目礼。
    大家全都是一副想问又不敢上前问的表情。
    文森也感觉到了。
    他低头小声在路克斯耳边道：“肯定都是因为皇室把你跟那只人类完美匹配的消息放出去了。”
    路克斯“嗯”了一声，对这种情况并没有在意。
    “科特上尉。”他喊住准备离开的人鱼。
    对方回头，对他行礼：“路克斯上将！”
    路克斯轻轻颔首，表情淡漠：“你的人类最近怎么样？”
    科特上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稍稍一愣：“挺，挺好的，路克斯上将。”
    “嗯。”路克斯扯了一下嘴角，瞥了一眼文森。
    文森立马会意：“是这样的，路克斯上将想请教你一些有关饲养人类的问题。”
    科特上尉对新闻消息也有所耳闻，连忙点头：“当然可以的，路克斯上将，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
    站在旁边值班的人鱼们纷纷竖起耳朵注意这边的谈话。
    路克斯斟酌了一下：“你的人类在进入转化期时，有没有排斥你？”
    “排斥？没有。”科特上尉摇头，“是什么样的排斥？”
    路克斯：“咬他的时候，会……挠我。”
    科特上尉“啊”了一声：“这个我知道，您是说咬他的时候人类怕疼吗？”
    怕疼？
    他回想了一下黑发人类每次挠他时的样子，动作灵敏活泼，看起来不像是疼。
    路克斯垂眸：“我不确定。”
    “多半是因为疼的。”科特上尉道，“人类的脖子附近神经末梢很多，非常敏感，被咬了的痛感会很剧烈，所以他们刚开始都会反抗。”
    “但是这个也好解决。”他笑了笑，“您可以试着用零食当作奖励，每次咬完给他好吃的哄一哄。”
    这招对阮辰根本没有用，他只会一巴掌把吃的打飞出去再对着他喵喵叫。
    路克斯摇头：“别的方法呢？”
    “呃……”科特上尉挠头，“我家的人类现在已经不需要我来哄了，但是我之前的确是给他吃点零食就能哄好的。”
    “或许您可以试试拿玩具吸引他的注意力？”
    “……”
    刚才和阮辰一起玩玩具，最后以玩具被他抽飞出去四分五裂为结局。
    科特又道：“大部分人类都非常喜欢逗人棒，就是下面挂着玩具的那种。”
    路克斯沉默。
    他家的人类并不喜欢。
    科特上尉：“这，这个也不行么？那或许您可以试试亲亲抱抱举高高，这一招对所有人类都管用的！”
    “哦，这个我知道，我看的主播也经常对他家的人类这样做。”文森恍然。
    路克斯皱眉：“什么意思？”
    科特上尉为他解释了一遍。
    听起来似乎并不难，比喂零食和玩玩具简单多了。
    路克斯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离开会议室的路上，他若有所思。
    “我记得有可以让人类听得懂我们说话的翻译器，要在哪里买？”他忽然转头问身边的文森。
    文森鱼尾一顿：“啊？是在人类培育中心领取的，他们没给你吗？”
    路克斯：“没有。”
    文森当时去办理饲养手续了，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
    他连忙接通了西海人类培育中心的客服。
    询问过后，文森遗憾道：“你的是纯种中国人类，几百年才出两只，培育中心说他们还没能研究出属于你那只人类的语言。”
    “研究这个要多久？”他总不能一直没办法跟他的人类沟通。
    文森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我再帮你发讯息过去问问。”
    “嗯。”路克斯点头，“告诉西海培育中心，要多少研究经费我来出，让他们尽量在我们从x基地返回之前把翻译器做出来。”
    啧啧，开始了，养人第一步，为他花钱。
    文森笑着帮他转达给客服：“好。”
    -
    午夜。
    阮辰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一条金色的人鱼正在跟很多只上身是人，下身是大章鱼的触手怪物打架。
    在梦里，人鱼英姿飒爽，尾鳍随便一甩就能削掉那怪物几根触须，甚至把这些怪物削成两半。
    怪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打得哀鸣不断。
    阮辰享受着驾驭水流大杀四方的畅快，金色人鱼忽然发出一声长鸣。
    紧接着，人鱼陡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面前那只怪物的脑袋。
    “咔擦”一声。
    淡金色的锋利指甲切豆腐一样刺入对方的皮肉里。
    “嘶嘶——”
    触手怪物疯狂挣扎。
    但人鱼没给他翻盘的机会。
    他猛地一用力，竟是直接把这怪物的脑袋给捏爆了！
    那一瞬间的画面太过于血腥，阮辰脑子一懵，忽然回过神来。
    这金色人鱼……不就是……
    昨天还跟他一起玩玩具的那位吗？？
    阮辰吓出一身冷汗，他倏地睁开眼，正对上路克斯那对熟悉的金色双瞳。
    “喵喵喵嗷嗷嗷！！”他吓得连滚带爬，几乎是飞一样在水里疯狂滑动四肢想往远处退开。
    等等……
    水里？
    他在水里？！
    阮辰抬手捂住口鼻。
    他的氧气面罩呢？！
    他惊恐地在脸上四处摸摸探探，接着，阮辰的手指在脸侧触碰到一处奇异又柔软的，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鱼鳃！
    他脸上长了鱼鳃！
    啊啊啊啊啊啊——！
    阮辰喵喵乱叫，满眼写着惊惧。
    路克斯赶紧把他抱进怀里顺毛安抚：“乖，别怕，你现在可以在水里呼吸了。”
    “喵喵喵喵喵！（我变种了！）”阮辰睁大眼对着他叫。
    完全听不懂，但路克斯还是尽可能按照最近在论坛上学习的方法顺着他的黑发。
    开完会回来，他就发现他的人类不太对劲，为他准备的家具几乎全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秋刀鱼玩具受损最为严重，连里面的内芯都被撕了出来。
    人类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像是被梦给魇着了。
    平时云吸人很有经验的文森看过之后说他可能是提前进入转化期了。
    阮辰靠在他胸口，人鱼身上传递过来的气息让他觉得安稳，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等了几秒，他再次颤巍巍地抬起手，往自己脸侧耳根子处摸了摸。
    鱼鳃的触感异常清晰。
    不是梦。
    不是幻觉。
    他真的……长出鱼鳃了。
    阮辰嘴巴一瘪，呜咽了一声。
    这可怎么办啊……
    他仰起头，泪眼汪汪看向路克斯。
    猛地，阮辰看见路克斯耳后也长了鱼鳃。
    他表情凝固。
    等一下。
    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长出鱼鳃？
    这个奇怪的世界里，跟他接触最频繁，又有鱼鳃的生物……
    不就特么只有眼前这条人鱼吗？！
    “喵嗷嗷嗷呜！（是你！是你让我长出鱼鳃的！）”
    找出罪魁祸首，阮辰愤怒地瞪向路克斯。
    路克斯知道人类刚刚进入转化期都会情绪波动，他低声安慰：“别怕，新买的玩具到了，等会陪你玩好不好？”
    “喵喵喵喵！（别哄我了就是你）”
    阮辰怒火直冒。
    路克斯记起昨天科特告诉他的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尝试着把阮辰托着举起来，希望他能心情好一点：“乖。”
    把他举这么远，怕他了？
    “喵喵喵嗷嗷！（快把我放下来看我不鲨了你）”
    举高高没用，刚才的抱抱也没用。
    路克斯沉思几秒，把阮辰抱回来，低下头。
    眼看着人鱼的脸在他面前越来越近。
    没等路克斯的唇贴上他的额头，阮辰抬头嗷呜就是一口狠狠咬在他下巴上。
    “喵嗷！（死吧臭金鱼）”
    “喵嗷嗷嗷！（害我长出鱼鳃还想亲我，爬！）”
    路克斯“嘶”了一声，握住阮辰的下颌：“松开。”
    “咪。（不）”
    咬的力道不轻，却也不足以伤到他，但这已经触及到了原则问题。
    路克斯手指稍微用力，把阮辰的下巴捏住迫使他松口。
    “这是转化期，对你的身体没有害处。”他试图跟阮辰讲道理，“有了它你才能在水下呼吸。”
    人类脸侧接近耳朵根处的鱼鳃很小，跟他的长相一样精致小巧，随着他的呼吸轻微张合，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阮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下巴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有点吃痛地张开嘴。
    稍微冷静下来，阮辰记起来刚才的梦里，这条人鱼随随便便就能徒手捏爆人家的脑袋，昨天又一尾巴把他的玩具抽碎。
    人鱼一点都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样温和无害。
    怒气消退，阮辰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要是真的把他惹恼了，人鱼会不会也一手拧爆他的脑袋？
    他刚刚还咬了对方一口。
    阮辰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人鱼的表情。
    眉毛紧蹙，很严肃。
    他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梦里可怕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阮辰捂住他的腮抖了抖。
    他抬起手摸了摸人鱼下巴上的牙印，假惺惺地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咪呜……”（对不起）
    小手爪摸得他很痒，路克斯挑眉：“没咬疼，我不生你的气。”
    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他说话的间隙露出了一点尖牙，阮辰看见，眼睛睁圆，抖得更厉害了。
    怎么这么难哄？
    路克斯垂眸跟他对视片刻，重新拆了一份玩具。
    是一个小人鱼玩偶。
    阮辰怀里被塞了一个小人鱼，他低头又看到玩具脸侧的鱼鳃，瘪着嘴，却也不敢再造次。
    “喵喵喵喵……（我不干净了）”
    他重新摸了摸自己刚长出来的腮。
    “喵呜……（好丑啊……）”阮辰脸上写满嫌弃。
    路克斯顺他的头发，心道转化期得持续一两年，要是一直这样闹脾气，哄起来还真是一项技术活。
    真娇气。
    路克斯用光脑联系了距离最近的人类医院，半带着无奈低声道：“乖，做完检查给你买新玩具。”
    “咪呜。（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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