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贵妃无语良久,方冷冷的道:“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太子妃仔细砸摸着这句话的意思,还有点不服气,“可我正怀着身孕,而且请高人看过了,是男胎……”
西贵妃低头看太子妃的大肚子,目光柔和了许多,“我也是想着你怀有身孕,有些话不便告诉你。”
“姨母请直说无妨。”太子妃缓缓的、不无苦涩的道:“我是经过风浪的人,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怀孕。”
西贵妃沉吟片刻,“好,那我便直说了。莫说铜城那边只是鞭打了王机,便是惩罚得再严重些,人家是依照铜城律执行的,咱们也说不出什么。”
太子妃不服,“可是,我的亲弟弟属于皇亲国戚,在八议之列。”
八议也就是议亲,议故,议贤,议能,议功,议贵,议勤,议宾,这八种特殊人物犯了罪,必须奏请皇帝裁决。
西贵妃淡声道:“八议指的这八种人犯了死罪,必须奏报皇帝批准。如果是流放罪以下,则不必再议,直接减一等处理。鞭刑、入狱,这都是流放罪之下的,还议什么?”
太子妃不满,“姨母您怎么不向着我……我不管,反正明探微欺负了我弟弟,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你就庆幸吧,明探微只是把人打了、关了,没有真的下狠手。”西贵妃不耐烦,“她若狠毒些,真让王机有个三长两短,你又能如何?她有先帝赏赐的免死金牌,你又杀不了她。”
“免死金牌?”太子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又是惊讶,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先帝居然赐了她免死金牌?她有什么功劳啊,先帝竟然赏赐如此之厚重。”
五年前的那一幕,又浮现在太子妃眼前,太子妃想哭,“先帝,先帝对明探微也太好了……先帝临终前要见孙媳妇,我赶紧的就过去了,谁知,谁知……”
西贵妃不无怜悯,“谁知先帝要见的是明探微,对不对?樱儿,你不要多想,明探微是先帝第一个孙媳妇,先帝临终前已经糊涂了,大概已经认不得你了。”
太子妃哽咽,“不认得我了,就记得明探微?我是正经娶进门的孙媳妇,明探微却连正式定亲都没有,只有口头婚约……”
“恭迎太子殿下!”殿外的侍女声音特别高,特别响亮。
太子妃抹抹眼泪,有些惊慌,“太子殿下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身穿蓝色袍服的皇太子张邩,颀长英俊,步子有点急,“太子妃,你没事吧?”
太子见西贵妃也在,恭敬行礼,西贵妃站起身,向太子问了好,吩咐太子妃,“王机的事你不必多想,他胆大妄为,有人替你教训教训他,也是好事。”
西贵妃走得潇洒,太子妃却在发呆。
好事?这居然能算好事?
太子在床榻上坐下,握了太子妃的手,“你没事吧?”
“殿下别担心,我没事。”太子妃如梦方醒,“我只是……”想到自己受的委屈,落下泪来。
太子细心替她拭泪,“怀着孩子呢,不许多思多想。”
太子很是温存,太子妃也便很柔顺,“我听殿下的话,不胡思乱想了。对了殿下,六弟有没有消息?”
太子有些无奈,“六弟他……去了铜城……”
其实这一点也不意外。太子知道齐王出走之时,便猜到了齐王的去向。
太子妃又惊又怒。
去了铜城?去找明探微了?
“六弟是不是和父皇母后赌气,一定要娶明家那位姑娘?”太子妃语气柔和,一脸贤妻模样,“六弟的脾气,我略知一二,是不是父皇母后不许他娶明家姑娘,他便不肯回宫?”
太子妃心里很有几分幸灾乐祸。
齐王张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却还这般胡闹,父母焉能不恼?兄长又岂能不怪罪?
太子脸色有些怪异,“六弟给父皇母后留了封信。”
“信上写了些什么啊?”太子妃关切询问。
太子妃心里挺乐呵的。
齐王闹脾气,能写什么好话?说不定哪句话不对,便惹恼了隆正帝、宣皇后。
太子似乎是有些说不出口,太子妃催问,他也只是搪塞,“你好好养胎,六弟的事,不必多操心。”
太子妃琢磨着这句话,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好好养胎,不必多操心,当然是好的。可为什么是“六弟的事,不必多操心”?
六弟就这么特殊么。
太子妃抚摸着大肚子,可怜巴巴的、撒娇的道:“可是太子殿下,咱们的孩儿和他的娘亲一样,就是想知道嘛。”
太子微笑。
太子妃这撒娇的模样,让他回忆起新婚燕尔时的旖旎时光。
太子不说,也只是不想让怀孕的妻子太过操心,但太子妃既然这么迫切的想知道,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六弟愿为汉王嗣子。”太子简明扼要。
太子妃不敢相信,“汉王嗣子?”汉王,是隆正帝同母幼弟,十四岁时夭折。章和帝即位后追封为汉王,一直想为他立嗣,但一直没有合适人选。
过继给汉王,意味着亲王爵位到手,感兴趣的皇室子弟实在太多了。但汉王是章和帝爱子,章和帝看来看去,总觉得没有哪家的孩子配做汉王的儿子。
隆正帝即位之后,曾想在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当中挑选出一个,过继给汉王。这三位皇子,却很不情愿由皇子变皇侄,百般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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