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照旧燃着馥郁高华的龙涎香,雍正埋头在御案上批阅这堆积如山的奏折,直到闽中海进来回话。
闽中海跪地,小心翼翼地道:“公主说,您既然不愿见她,所以她就不来请安了。”
雍正那执着朱笔的手骤然停住了,他冷哼了一声,满是怨怼地呵斥道:“倒还是朕的错了?!”
闽中海吓得磕头,他急忙从中圆话:“这……哪儿能呢!大公主的脾性,皇上是最清楚的!在您面前,大公主不一直都是这般真性情吗?”
雍正脸色怔住了,“真性情……?”——是啊,萱儿不一直都是如此吗?这孩子明知这是给替弘时求情的好机会,却要是执拗得使了小性子。
良久,雍正搁下朱笔,轻声吩咐道:“不必通知,悄悄的,摆驾长春仙馆。”L
☆、二百九十三、母女双簧
长春仙馆中,母女对坐罗汉榻上。
贤皇贵妃叹息连连道:“这次的事儿,不怪皇上恼怒,时儿着实做太过了!他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蓄养死士!!”
贤皇贵妃满口都是责怪的语气,颇有几分幽恨之色。
宜萱忙替自己弟弟辩驳:“前几年,皇后威逼之下,时儿也是为了自保。”
贤皇贵妃气哼哼道:“可后来皇后都薨了,他怎么不早早散了死士?!”——这话算是问中了窗外偷听的雍正陛下的心声。
前几年,皇后的确屡次手段狠毒,萱儿、李氏先后差点丢了性命,弘时若免遭皇后暗害才建了子虚观,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没过几年,皇后被他亲手一点点用藜芦人参相克相反,后来命陨。弘时也根本没必要再“自保”了!这世间,也根本没了想要他性命的人!
所以雍正想到这点,就忍不住怀疑这个长子的用心!那些蓄养的死士,莫不是为了日后壮大,用来对付他的粘杆处的?!
宜萱哼了一声,道:“额娘,您说得倒是容易!没有了皇后,可还有弘历!您莫不是看着弘历这两年安分了,就忘了他前些年何等野心勃勃?!女儿虽是女人,却最了解男人,一个男人或许经得住美色的诱惑、也禁得住银钱的诱惑,可禁得住权利诱惑的,又有几个?!他做出一副孝顺悔过的样子,您居然就信了!还傻乎乎的给他生母求追封!!”
贤皇贵妃听女儿她“傻乎乎”,这下子是真的恼了,音调都生生高了好几度,“你这丫头。怎么跟额娘说话的?!咱们现在说的是你弟弟的事儿,别扯到四贝勒身上!!谁都知道,钱氏是遭了你汗阿玛厌弃之人,他没有母家,妻族又不显,拿什么跟你弟弟争啊?!”
宜萱耸了耸肩膀,“所以呀。他才要出手一招接着一招地算计李家!只要李家成不了李佳氏。只要额娘当不了皇后,哪怕额娘是皇贵妃,那就弘历就和时儿一样。都是汉妃庶出的皇子!!如此一来,他就未尝没有一争储位的机会!!”
贤皇贵妃很配合地露出惊讶之色,“你的意思是……闲哥儿撞死人,还有镶白旗李佳氏否认李家回归。都是弘历一手策划?!这怎么可能,弘历才十八岁啊!”
宜萱撇撇嘴。“女儿也觉得不可思议,可李家接连遭受打击,汗阿玛现在都压下不给李家抬旗了,这一切对谁最有利?而跟弘时有仇的除了弘历又有谁?!不是我疑心重。而是除了他便没有旁人了!!”
贤皇贵妃沉默了一会儿,她摆手道:“四贝勒的事儿,先别急着下定论!就算他真的有那份野心。你弟弟也不能蓄养死士啊!”
宜萱很不服气地道:“蓄养死士又算得了什么?先帝朝九子夺嫡,哪个手底下没蓄养死士?连汗阿玛还有个粘杆处呢!”
“你这丫头。越说越过了!旁人也就罢了,皇上也是你能指摘的?!”贤皇贵妃气得拍案。——外头偷听的雍正皇帝,气得更想拍案,贤皇贵妃的这句怒责,无疑是替他说话。
宜萱忙柔声道:“汗阿玛做亲王时候的粘杆处,女儿就算了解不深,但也起码知道倍于时儿如今的子虚观!汗阿玛这样,岂非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闭嘴!!”贤皇贵妃怒声呵斥,“越说越过分了!先帝朝,你汗阿玛那也是迫不得已!其他的皇子哪里手底下明里暗里没蓄养些奇人异士?!你汗阿玛若没不仪仗粘杆处,还不让人生吞活剥了?!可时儿的状况,就大不相同了!你汗阿玛一登基,就把他捧的最高,还帮他压着其他皇子!如此状况,时儿还有什么不满的?先皇后死后,他就该裁了子虚观才是!”
外头的雍正暗自点头,李氏说进了他的心坎里,皇后死了、钱氏死了,弘历更一直被他压着,就是怕重演先帝朝的夺嫡之争!朕就差没立他当太子了,这个小兔崽子还有什么不满的?居然还要需要死士,暗中图谋?!
宜萱突然呵呵笑了,“时儿自己主动撤了子虚观?那根本不可能!额娘,您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时儿的性子,像极了汗阿玛!他们父子都是不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旁人掌握的人!”
“先帝晚年的时候,汗阿玛不也察觉了自己就是先帝一直属意的继承人吗?可那时候的汗阿玛,不是照样没有撤了粘杆处?汗阿玛不肯把自己命运交给先帝爷掌握,时儿也同样不愿吧自己命运交给汗阿玛掌握!所以,时儿的性子无不肖似汗阿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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