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似乎有些东西也就不言而喻了——
她并不是偶然穿越。
她的穿越和李程颐一定有着什么联系。
“小照没有呼吸了!”
耳畔的一声尖叫将李照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是阮素素在高呼。
随后,如回过神来一般,李照被一阵如溺水般的窒息所覆盖了五感。
那些沉重的、摸不着的压迫感就像是一层又一层被浸湿了的宣纸蒙在她的口鼻之上,为她带来了潮湿的死亡气息。
窒息之后,是无尽的茫然和空虚。
李照睁不开眼睛。
她觉得自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恰逢暴风雨,于是不得不在狂浪之中上下浮沉,无法自救。
“按住她的手。”是秦艽的声音。
话音一落,李照的脚底隐约有痛感传来。
接着,这股如针刺一般的痛感便一路从她的脚延展到了腿部,之后便是手臂、肩膀、脖颈、头。
咚——
头部的疼痛化作了一记重锤落定,而李照只觉得这一瞬,脑内洪钟大响,无数记得的、记不得的画面如瀑布倾倒一般狂泄而下。
她痛苦地喘息了几声,然后她便直接挣脱开所有的束缚,坐了起来。
率先惊呼出声的是阮素素。
她一口气吊着没敢出,泪流满面地看着李照,想靠近,却又害怕会伤到她。
秦艽坐在一侧,指尖还夹着一根透黑的银针,他长出一口气,另一只手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醒了,好事。”
然而这只是开始。
李照这刚坐起来,环视一周,看到分站在室内的大家脸上脸色各异。她刚想要开口,还没发声,喉头便是一个翻涌,乌黑的血呈溅射状喷了出去。
丁酉海离得最近。
但他挡也不挡,迎了一脸血之后,径直探过身去虚扶了一把李照,以防她坐不稳,磕到自己。
“躺下吧,药还得喝上几日,银针只能延缓解连环,具体的解毒,只能等我师父来了。”秦艽示意薛怀去扶李照躺下。
“等等……”李照突然抬手挥开了丁酉海,更是制止了薛怀的靠近。
我想起了什么。
李照眼神有些恍惚。
她这坐在床上傻愣愣地发着呆,那边秦艽自然是不能耽搁时间的,于是银针一搁,亲自上手,将李照给扶倒了下去。
他救他的,这并不耽误李照沉浸到自己的思维世界当中。
因为秦艽那一记银针而带来的巨痛,使得眼下她的脑海中多了许多令她十分陌生的画面。
就像是一部被剪辑成了无数个片段的电影,中间有许多的缺失,剩下的这些画面也无法连贯成完整的故事,但并不妨碍李照自行去理解。
她看到自己孤单地死去。
看到自己的大脑被那三个不明人士带走。
更看到她穿过人群,来到了尚且是婴儿的原主身边。
她几乎是立刻就判定了当时的自己绝对带有目的性,但很可惜,她没能看到更多之前的事。
其后,她陪着原主一路长大,她教给原主所有自己会的东西,她帮原主抵御一切肉眼能看到的危险。
数十年心怀叵测的陪伴。
李照看出来原主已经相当依赖自己了。
然而只有这些。
所有碎片式的记忆就此戛然而止,且不论中间被抽走的那些,单单是这结尾,在李照眼里便收尾得十分仓促。
“呼——”她轻吐一口浊气,转眸看向秦艽。
秦艽正一根根地拔着银针,他一瞟李照这直勾勾地眼神,吓一跳,问道:“怎么,哪儿不舒服?疼是肯定会有的,但不疼,你也就醒不过来。”
李照摇了摇,说:“我在想,我要是个坏人该怎么办。我要不是坏人,我为什么这么多报应?光是毒就中了几回了吧?”
“坏人会救济流民吗?”秦艽将乌黑的银针放进热水盆了,随后从顾奕竹手里接过帕子净了净手,问道。
“说不好。”李照笑了一下,“也许越是坏人,就越需要一些东西救赎自己。”
丁酉海听了一会儿,硬邦邦地说道:“小照,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息,百里霜很快就会到了。”
那头阮素素头也跟着哽咽道:“照儿妹妹,你不要胡思乱想,眼下咱们最重要的是把毒给解了。”
李照倒不是没来由的胡思乱想。
她只需要结合过去自己梦到的,再结合自己刚才看到的,就能清楚地理解到失去记忆之前的自己到底是秉着什么样的念头留在原主身边。
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幽灵的东西,会对健康的人产生什么样的觊觎?
这一点也不难想象。
所以,原主缜密的计划是被我打乱了吗?还是说,这个计划本就是出自我的手……李照嘟囔了一句,又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像个好人。
外头的天一点点亮了,冬日临近,夜晚就格外地漫长。
昏迷了两天两夜的李照,有了一点力气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了个水煮鸡腿。
之后,秦艽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过来为李照疏通一下经络,而他熬的药,则是六个时辰喝一次。
那药又臭又苦。
仇英在楼下后院熬药时,味道能飘到二楼客房里,让胃里没什么存活的李照干呕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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