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寻了六部那卷,看了好一会,等他最后一字落笔,才问道,“三爷约摸是任职什么?”
齐琛想了片刻,“兴许是员外郎。”
明玉拧眉,“如今三爷的虚职已有四品,这……才五品。”
齐琛淡笑,放了笔走到她前头,挪了椅子坐下,“虚职不过是挂个名,即便想有建树也无从下手。实职不同,况且官品虽比不过,却都是好差事。”
明玉轻叹,“妾身不懂,不过三爷喜欢便去做吧。只是呀,我方才瞧了一眼,工部……似乎更好。”
齐琛问道,“为何?”
明玉轻咳一声,才说道,“太苦了。”
齐琛蓦地笑了笑,明玉又道,“而且员外郎的话,掌经营兴造之众务……”见他笑,不由抿了抿嘴,“三爷别笑话妾身,您说您从未受过什么苦,怕日后东奔西跑,累着您。”
齐琛摸摸她的脸,“我明白。只是身在其位谋其职。还得看圣上如何任权,我们无需多想。”
他只知,在皇权至上,倚赖皇权而生的大家族,个人利益极为渺小,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家族利益才最为重要。圣上越是宠爱齐桉,就越不可能让齐家任职高官,否则父亲也不会空有虚名,自己也早早得了个四品虚职。如今肯让他出任仕途,给的官不能太小,否则齐家面子上过不去,可也不会太大。
吏部是六部之首,齐承山进宫时也想着让他去吏部,可皇帝一开口,便说户部工部最适宜,一句话全打发了。
明玉低头,“妾身想的太简单了,也没见识。”
齐琛笑笑,“心意已知,安心做个官太太,外头的事有我。”
明玉抬眸看他,见他目光定定,微点了头,“嗯。”
午后,齐琛随孟氏进宫去见齐桉,至傍晚才归。
离七月还有二十几日的光景,齐琛已少外出,多是秦先生亲自过来。秦先生离去,齐琛也是练字看书,如今字已拿得出手了,只是还不算好看,只能说是工整。虽然仍是无暇说话,但知晓他在府里,明玉也安心。
她不去惊扰,偏孟平璋仍旧常过来。明玉总觉孟平璋为人矛盾,明明之前自视甚高,瞧不起旁人,如今又一副知己好友的模样。听见他来访的消息,便觉头疼。只是齐琛不喜她接近,她也少露面。
今日正陪齐琛在书房里,给他磨好墨,铺平纸张,听见小厮敲门,立在外头问安,明玉还以为是孟平璋又来了。听了后才知道是齐承山让齐琛出去,让他过去听教。
因离七月仍有些日子,明玉倒没往任职那面想。送他出了院子,便回书房等他。
水桃收拾桌面时瞧见那铺满字的宣纸,细细一看,笑道,“小姐,三爷的字越发好看了。”
明玉淡笑,每日苦练,总要有些成效,否则岂非太愚钝了。若是她此时才嫁进齐家,定是瞧不出齐琛非本尊,一言一行,已看不出端倪。
齐琛并未去太久,半个时辰后回来,见明玉坐在那绣花,提手抽线,认真得很。
听见水桃唤了声“姑爷”,她才回了神,抬头笑看他,“三爷。”
齐琛坐在前头,才道,“方才父亲去了宫里,得了旨意,皇上已赏了官职。”
明玉微微一咽,“三爷您说。”
“任邓州知州,七月十七赴任。”
明玉愣了愣,水桃已是嘴快,讶异,“那不就是外放?做不得京官?”
话落,便被明玉瞪了一眼,“主子的事是你能非议的么?去寻姚嬷嬷领三个耳光子。”
水桃甚是委屈,可明玉俊眼又瞪,不敢吱声,乖乖领罚去了。
明玉不知邓州在何处,也不知为何京官变外放,可这是圣上的旨意,齐琛心里定是不好受的,她怎能再插一刀。握了他的手笑道,“三爷只管好好做,什么京官地方官,都无差别。”
齐琛听她这般说,忍不住反握她的手,“我与你说真话,免得你担心。这知州虽是从五品,可邓州乃肥沃之地,离边城甚远,去了那,不比在京城任个员外郎差。而且外任后再回朝廷,再获提拔的不少,说白了,不过是让我到外头历练一番,担得起重担了,再委以重任。”
澄江府是燕国有名的上府,纳粮三十万石以上,在它下辖的邓州,也比一般的中府下府都好。说去那做知州,除了官阶上没京官好听,日子必定是滋润的。倒也不算是亏待了他。况且他之前并无什么建树,圣上也不好偏帮。
明玉的心总算是好受了些,眨眨明眸大眼,“三爷的意思是,其实是圣上厚爱您,才这般做?而非……”
后头的话没说,否则就是揣度圣意,罪名不轻。齐琛点了点头,“圣上考虑的比任何人都周全。”见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欢喜,才知晓她方才真的强忍的厉害,倒还反过来安慰他,拥她入怀,轻抚她的背,“莫担心,外派两年,有了政绩,回来便不会被人念叨不过是靠着齐家势力攀爬高位,这位置也坐的更心安、更稳,方有底气。”
明玉也是开心,“嗯。”
“圣上早早下旨,便是让我好好准备,好及早赴任。”
明玉离了他温暖的怀,笑道,“妾身这就去收拾东西。”
齐琛拉住她,“还有一事。”
明玉笑意清浅,“三爷您且说就是。”
“母亲说,邓州太远,你身子又不大好,不愿你舟车劳顿,日后要做主母的人,想让你在家多学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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