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均平眉眼微动:“母妃做主就好。”
那一分一毫的神色都落在顺王妃眼里,自己的儿子素来与他爹一样冷峻得很,哪里曾这般过。心里轻叹一气,果真是喜欢上那小丫头了。顺王妃当即说道:“只是我瞧着她兄长也是个不错的少年,当初还得了解元,若非突有意外,怕也是做了官。清妍又与他玩的好,若是嫁过去,也不错。”
贺均平忍不住问道:“要妹妹下嫁李家?”
顺王妃笑道:“虽说李家并不算荣耀非常,但以我们的家世,也不需要外家帮扶。只要清妍开心便好,而且嫁过去也不会被夫家欺负。你素来疼她,应当也是愿意,而不会阻了你妹妹进李家吧?”
贺均平顿了顿,没有说话。这是拐着弯说,他不可跟李家姑娘走太近,断了妹妹的姻缘。
顺王妃倒是希望他与她争辩,儿子的性子她懂,若是现在不辩,分明就是不甘心的。唯有亲口允诺,才会真的死心。那安然虽然长的好看,到底不过是个小丫头,还没长开,为何他这般上心,倒真教她不懂。
李府大宅。
李仲扬看了一卷书,思来想去不对,抬头问那在对桌看账本的沈氏:“近日安然是不是有些魂不守舍?”
沈氏看他,忍不住笑道:“二郎终于是察觉了?”
李仲扬淡笑:“莫非已经魂不守舍很久了?为了何事?”
沈氏到底还是没和他说,这种事说了大概他也不会太过明白,更何况安然在他眼里还是那捧在手心的乖巧女儿,哪里会想得到这些,笑笑:“小姑娘偶尔有心事也不奇怪。”
李仲扬说道:“那太太多开导开导她,切莫闷坏了。”
“妾身明白。”沈氏放下手中账本,问道,“二郎自出任丞相一职,便甚少早归。可年后却是放衙便回来,这是为何?”
李仲扬迟疑片刻,才道:“初一那日与三妹聊了许多,做了丞相以来,我确实是有些得意了,很多事也没了当初为翰林官的踏实。兴许是知晓已不可能再举足往前,因此常去与同僚赴宴饮酒。只是后来与三妹相谈,才恍然,即便不能再升官,可若是一直到功成身退也并不容易,我未免太过堕落。”
沈氏笑道:“三妹匆匆回来一日,大概意不在团年,而是想与你说这番话。”
李仲扬点点头:“三妹虽然脾气古怪些,但却也是真心为这家好。”
沈氏算了算:“三妹如今也已三十有六了……却仍不肯成家,唉。”
听见她叹气,李仲扬也轻叹一气。如今他儿女双全,长子都十八了,这妹妹却仍是不顾世俗骂名游历各国,当真是无奈。
六月二十四是观莲节,本流行于江南水乡一带,但因菡萏出淤泥而不染,深为文人骚客喜爱,一传十十传百,连京城也兴盛起这节日来。
在遍染荷香的宽阔池塘中泛舟赏荷,饮那荷花酒,吃那荷包饭,一整日都浸染在荷塘中。只觉品格都得之升华,好不自在逍遥。
贺均平收到好友赏荷请柬,晨起便过去了,到了那小筑,便满鼻荷花清香,凭栏看去,一片红绿相交,红似火,绿如山,像个涉步于碧水之上的小姑娘,这一恍惚,便想起了安然,那总是喜欢穿着白底红梅亦或淡绿罗裙的俏皮丫头。端午过后,竟已有一个多月未曾见过了。他莫非是洪水猛兽么,要那般避着自己。忽然被一声“尚清兄可来了”唤回了神,转身看去,便见一个俊朗少年笑颜清爽,与众人作揖问好。
一人笑道:“上回见你,你身上是这香囊,如今见了,竟仍带着它。我母亲还问我你可有看上的姑娘,若是没有,便想牵线搭桥替你做个媒,看来今日我回去,倒可以直接替你回绝母上大人了。”
旁人也纷纷打趣:“问他却也不说是谁,当真藏的紧要,可是尚书大人家的?还是飞将军家的?”
李瑾轩忙说道:“可不能胡乱扯了别的姑娘进来,当真失礼。这不过是个顽皮的小姑娘送的,将我当作哥哥看罢了。”
众人不信,笑道:“这香味胜过荷花,与我们身上配的十分不同。”
李瑾轩也不好再说这是贡品,否则再说说就要牵扯出清妍了,这人多嘴杂,若是把话传岔,对清妍的名声也不好。贺均平多瞧了几眼那香囊,略微眼熟。走近了些,那香味也似曾闻过,却一时也想不起来。等众人围群赏花论诗,他才想起,那分明就是有一阵子清妍藏藏掖掖在绣的香包,还有那气味,是皇伯伯赏赐的外朝贡品啊。
难怪母妃那日说清妍与李瑾轩玩的好,兴许是知道清妍给李瑾轩绣香囊的事?贺均平微微蹙眉,走到李瑾轩一旁,待人稍少,才与他打了招呼,寒暄一番,才淡笑:“这香囊,是清妍送的?”
见是世子问起,李瑾轩也不担心他会说自己妹妹的不是,笑道:“是,四月我生辰,她便送了这东西。”
贺均平顿了顿:“四月?”
李瑾轩答道:“四月十七日。”他以为贺均平在意的是为何自己一直未取下香囊,忙解释道,“郡主说十分喜欢这香囊,因此不许我摘下,便一直佩戴至今。”
贺均平心里倒觉得李瑾轩实在是不懂清妍的心思,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得过自家妹妹送的东西,可这香囊似乎从去年腊月便开始了,算起来几乎用了半年才做好,可是竟被他看做是“一点心意”,旁人一看便知她是看上李瑾轩了。他蓦地一顿,拼凑了下时日,隐约想明白了什么,问道:“安然……可知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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