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的名次是老皇帝首肯的，南大人可以不满，但不能在人前表现出来。老皇帝这是摆明了要打压南家，让人踩着南家和南青铭的名声往上爬，这个时候他要再表露出一点不满，南家只会更艰难。
    可到底是意难平。
    南大人暗自平息许久，依旧无法平静下来，最终只能叹口气：“父亲，我真得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世人贬谪青铭，说他欺世盗名，没有真材实学。而且，背负着欺世盗名的骂名。青铭以后要如何在官场上行走？”
    这不仅仅是才学的问题，还是人品的问题。要让人认为南青铭人品不好，哪怕有南家保驾护航，哪怕南青铭才学本识再高。没有施展的平台和机会，南青铭也不可能在官场上走得远。
    大秦，不是南家说了算。甚至会有许多大家族，利润这次机会彻底的将南青铭和南家踩入泥底。
    首辅的位置，可有不少人在盯着。
    南老爷子何尝不知，只是……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南家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是我们自己拼来的。可也是皇上给的。”南老爷子也无心垂钩，放下鱼杆站了起来，看着表面平静的湖泊，不知在想什么。
    南大人不敢打扰老爷子深思，垂手立在一旁，眼中是压抑的狂风暴雨。
    而作为当事的人南青铭则是一派淡然，看着在他面前跳来跳去，和小雪貂一样炸毛的南家小弟，南青铭唇边不由自主的溢出一抹笑。
    “大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我简直是要气死了，那群人根本没有见过你，凭什么说大哥你徒有虚名，没有真材识学？”
    “这次的主考官是吃什么长大的呀，居然把大哥排在二十几名，我真想揍他一顿。”
    “黑幕，一定有黑幕，凭大哥的才学，就是考得再糟糕，也不可能在二十几名。”
    ……
    南家小弟走来走去，比南青铭这个当事人还要急切。小雪貂亦是张牙舞爪，摆明与南家小弟是同一条战线。
    南青铭摇了摇头，轻拍了小雪貂两下，给小雪貂顺了毛后。又把南家小弟叫过来，揉了揉他的头顶，说道：“青琅，这么大的人了，还这样毛躁。要是爷爷知道，定会罚你抄家规。”
    这话，比千百句安抚的话还要有效，南家小弟感觉一盆冰水淋头倒下，他冷静得不能再冷静了。
    南家小弟哆嗦了一下，怕怕的道：“大哥，你千万别告诉祖父，我不想抄家规呀。”南家的家规真得好长好长。最主要的是每次被罚，还不是抄一遍而是至少百遍起，简直要人命。
    “不想抄家规，就给我冷静下来，别被外界影响。”南青铭并非真得要罚他。南家一向信奉，成才的子弟不是罚出来的，而是言传身教教出来的。
    惩罚只是为了让人明白，犯错的成本有多高，犯了错要罚，但不能依靠惩罚来教育孩子。
    “我知道错了。”南家小弟暗暗调整呼吸，小脸绷得紧紧的，看上去十分严肃。
    南青铭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遇事不要慌张，总有解决的办法。就算没有解决的办法，你慌张也是没有用的。另外，小孩子家家别想太多，在你未成年前，天塌下来还有爷爷、父亲和我顶着。你现在不需要担心忧愁这些事，你只要在一旁看着，看爷爷和父亲面对这样的事怎么处理。多学着点就行了。”
    顺手将小雪貂丢给南家小弟，南青铭整了整衣服，从容的离去，脚步优雅没有一丝急切与浮躁。
    南家小弟站在原地看着，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他，一定会和大哥一样能干！
    握拳！
    南家小弟完全忘了小雪貂在他手上，这一握正好捏住了小雪貂的肚皮，小雪貂哇吱大叫：疼，疼呀！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南家小弟吓了一跳，什么决心、深沉都没有了。只剩下抱着小雪貂跳脚的少年。
    小雪貂泪眼汪汪，张嘴就在南家小弟手指上咬了一口：不是第一次了，这么毛毛躁躁，它要能喜欢才有鬼。
    呜呜呜。它喜欢刚刚走出去的大哥哥，好温柔，好温柔的……
    忘了说了，景炎猜错了。小雪貂是公的！
    南青铭过去时，南大人已经被老爷子打发走了，老爷子一个人坐在那里打棋谱，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道：“过来，陪我下一盘棋。”
    “好的，爷爷。”南青铭上前，接手了老爷子的活将棋子摆好，示意老爷子先下。
    南老爷子摆得是他们上次未下完的棋局，正好到南老爷子落子。
    祖孙二人你来我往，下到二十指南老爷子就收手了，“你很好，你比你父亲冷静。”下棋最是考验耐心，南青铭没有受外界影响，每一步棋都走得稳稳的，不见一丝急切与浮躁。
    “爷爷。不是我比父亲冷静，而是父亲关心则乱。要是这样的事发生在父亲身上，父亲也会一笑置之。”南青铭看得很清楚，正因为看得清楚，他才知自己的位置。
    “你父亲那人什么都好，唯有太过重视你们。”南老爷子说完，自己都笑了，因为……
    “爷爷何尝不是一样。”要不是在乎。又怎么会因这件事而烦扰。
    心思被拆穿，老爷子也不生气，坦然的道：“人老了，也没有别的追求，只愿意你们兄弟二人好好的。”
    “爷爷放心，我和青琅都会好好的。”南青铭一脸平淡，完全不需要人安慰，反倒能安慰旁人。
    南老爷子满意的同时不免有些心疼，诚如南大人所说的那样，这次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好，南青铭的前程就毁了，南家的名声也会受影响，日后南家子弟入仕都会被人低看一眼，只是……
    “青铭，殿试的时候好好发挥，爷爷这张老脸还在，左右不会让你受委屈。”南老爷子对青铭的才学非常自信，他就不信大殿之上，那些人也能下黑手，皇上还能颠倒黑白。
    “让爷爷费心了。”南青铭见到家人为他忧心，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傻孩子。”南老爷子笑了笑，让南青铭留下来陪他用午膳。
    人老了，将一切名利都放下，难免会寂寞，只是能入南老爷子眼，又有空闲陪他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南青铭当然不会拒绝，主动提道：“爷爷，我们去钓两条鱼加餐。”他知道，祖父为了他的事，在小湖边坐了一上午却一无所获。
    祖孙二人又去湖边垂钓，有没有钓到加餐的鱼不知晓，苏雅漾倒是给他们送来了一道“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