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小圆凳往前拉了下,让阿善去准备点热热的茶水来,随后,我又从袖中掏出帕子,帮燕娇拭去泪,柔声道:“你被人嘲笑了?”
“嗯。”
赵燕娇冲我抿唇一笑,哽咽道:“其实我也不在乎,随他们说去。只是寄人篱下时日长了,亲戚间难免会生出嫌隙。这不,在姨妈家住了一个多月,我就在外头的尼庵里赁了小院,也想学夫人,打算寻个正经营生挣点银子,便是不为了自己,也想着把欠夫人的帐还清。”
“其实不用还的。”
我轻拍了下这丫头的手,柔声问:“后来呢?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嗐,别提了。”
赵燕娇无奈一笑,接着道:“前些日子夫人的护卫阿良路过利州,给我带了些衣裳鞋袜,姨妈翻了下,爱不释手,有意无意地说她女儿长到十七岁,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我还能说什么,只能悉数赠予表妹,不过几件衣裳罢了,有什么的。”
说到这儿,赵燕娇用袖子抹去眼泪,鄙夷一笑:“后面也不知怎地,姨丈和姨妈晓得我手里有点银子,说眼瞅着表哥要成亲,家里要准备聘礼、买田地铺子、买新人的床椅,前前后后花出去不少,想问我借一些。”
“那你给了?”
我忙笑着问。
“给借了二十两。”
赵燕娇淡淡一笑,接着道:“姨妈没把嫌少的话说出来,可姨丈不住地冷嘲热讽,说我在他家吃吃喝喝了一个多月,花掉不少银钱,加上我日后少不得要嫁人,我父母没了,少不得要他家出嫁妆,我给这二十来两银子跟打发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我摇头笑笑,得亏燕娇这丫头精,没把那三百两银子全交出去,否则怕是被这家人榨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开利州的?”
我笑着问。
赵燕娇点点头,冷笑了声:“夫人,说出来都丢人得很。上月表哥成亲,家里乱糟糟的,姨妈和姨丈便让女儿在我那儿小住几日,我想着,那就住嘛。我顾念着尊长对我的收容关照,好吃好喝地招待表妹,哪知那日我正好有事出门,姨丈知道后,偷偷在酒楼买了烤乳鸽,拿到庵里和闺女吃,好么,一声招呼不打倒罢了,居然只给我留了副骨头架子和几片肉。”
“这……”
我哭笑不得:“竟有这样为人处世的尊长,未免也太自私小气了吧。”
“可不是。”
赵燕娇鄙夷地撇撇嘴,笑道:“左右我也不想在利州待了,当晚就把表妹轰走了,什么玩意儿嘛,真当我是随意拿捏傻大姐?”
说到这儿,赵燕娇忽然提起裙子,跪在我面前,仰头,泪眼盈盈地看着我:“夫人,妾身想明白了,与其这辈子受人指指点点地过窝囊日子,还不如来长安闯一遭,我娘现在还在内狱里,弟弟而今也下落不明,我要像您一样挣银子,希望有朝一日替我爹爹伸冤正名,求求您了,让小女去您手下干活儿吧。”
我登时怔住。
其实在看到赵燕娇那刻,我就隐约猜到她的想法了,可是,这丫头心里全是怨恨,同梅濂也有点关系……
李昭同意我把她赎出来,会同意我将她留在身边么?
我没有立马答应,起身,在小包间里来回踱步,仔细盘算。
她很聪明,知道我和李少有钱,在羽林卫里也有点门道,所以从最开始的教坊司求救到如今的投奔,目的性非常明确:挣银子、救母亲、找弟弟还有为父亲伸冤;
她爱憎分明,对我绝对的感恩,对梅濂绝对的憎恨,对无良亲戚,并没有容忍,而对前未婚夫五公子,在知道二人缘分已尽时,没有哭哭啼啼纠缠当外室,当断则断,甚至还差人将首饰信物细数取回;
她能忍耐,在教坊司被人日夜凌.辱而咬牙生存;
她脸皮也挺“厚”,方才在街面上,被那王掌柜如此取笑羞辱,仍能站直了身子调笑。
我明白,她心里有放不下的仇恨和忘不了的亲人,所以选择忍痛爬回这座羞辱了她的长安城。
我想拉她一把,正如当初李昭拉了如意一把。
垂眸瞧去,这丫头此时跪得端正,脸被一路的风尘弄得粗糙绯红,头发亦有些凌乱,衣着虽寒酸,可眼中却闪着团火,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等我的回应。
“好!”
我冲她莞尔一笑。
“多谢夫人!”
赵燕娇立马双手伏地,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激动地都不会说话了,她用手背抹去眼泪,磕磕巴巴地道:“妾身现在就去干活儿,洗菜端盘子都可以,正好从前父亲曾请女先生教过妾几日琵琶,便是当弹唱卖酒的妓.女也都行!”
“你不用做这些粗活儿。”
我走上前,俯身扶起赵燕娇,抬手,微笑着帮她将垂落下来的黑发别在耳后。
“那妾要做什么?”
赵燕娇忙问。
“做我丽人行的大管事。”
我拍了拍她的胳膊,将这发呆发愣的丫头揽住,笑道:“走吧赵管事,洗个热水澡,换件体面衣裳,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的,跟本东家去作坊瞧瞧去,正好今儿还约了两个花商谈生意,对了,你会喝酒么?”
赵燕娇身子如同被雷击中般,猛地一颤,美眸中光彩大盛,含泪冲我屈膝见礼,落落大方地挑眉笑道:“放心吧东家,妾身千杯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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