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居用拂尘扫去下裳的血唾沫,冷笑:“师父这是哪里的话,儿子可没少在陛下跟前说你的好话。”
“好话?”
胡马忽然猛咳起来,哇地吐了口黑血,阴恻恻地盯着蔡居:“咱家伺候了陛下一辈子,身上总装着瓶毒,要随时替陛下效命,这还是咱家第一天带你的时候,教给你的道理。你真当咱家不知道?你早在咱家刚进北镇抚司时,就给咱家下了毒!等咱家一去刑部,不出三日,必定毒发身亡!行啊儿子,你出息了啊!以后就独掌司礼监和东厂了啊!”
蔡居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抿唇笑了笑。
“他给你下毒了?”
睦儿一把抓住胡马的双肩,震惊地问。
胡马冲睦儿宠溺一笑,转头看向蔡居,狞笑道:“老奴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陛下叫老奴死,老奴眼睛不会眨一下。只是你这小东西也配杀老子?那不行,你得付出代价。”
蔡居鼻孔发出声不屑:“胡大伴想怎么对付咱家?”
胡马莞尔:“你不是有个堂妹叫蔡薇么,行啊,好手段,前头生了个女儿,如今又怀上了,还想生儿子?你这绝后的东西也配当皇亲国戚?”
蔡居脸色变了,登时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
“哼。”
胡马舌尖舔了下唇上的血,嘿嘿阴笑:“你们将她安置到慈悲庵又能怎样?真当咱家的人找不到?也不怕告诉你,咱家一个人下地狱太孤单,拉苏薇满门良贱作陪,也挺好的。”
蔡居全然没了方才的倨傲,那张清秀的脸忽然变得煞白,牙关紧咬,脑门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他没发火,也没报复,闭眼后退了数步,手捂住脸的当口,给旁边的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会意,忽然从靴子拔出把匕首,朝胡马扑去,一刀扎在了胡马心口。
场面忽然失控,胡马胸口的囚衣瞬间就被染红,而云雀又惊又急,一时间居然不会思考不会动,手捂住脸,尖声哀鸣,这丫头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从发髻拔下簪子,飞身朝蔡居刺去,蔡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慌了,还是他跟前的爪牙反应快,立马拉开他,可还是迟了,云雀的簪子直接刺入他肩头。
蔡居大怒,加之方才得知堂妹被灭了门,将火气全都撒在云雀身上,一脚踹向云雀的小腹,直将云雀踹得打了几个滚儿,后脑勺着地,生生晕过去。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出,什么也顾不上,赶紧下马车朝云雀跑去。
“云儿,云儿。”
我半跪在地,环抱起晕厥的云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侧脸,唤她,一看见她腹部有个硕大的泥脚印,我气不打一处来。
也就在这时,盛怒的蔡居竟然行到我跟前,一手按住肩膀上的伤口,另一手指着云雀,喝命北镇抚司的卫军:“这贱婢竟敢谋杀天家使者,无异于谋反,给咱家将她剁碎了喂狗!”
我让大福子赶紧将云雀抱上马车,赶紧回府找大夫瞧瞧。
随后我起身,一步步走到蔡居面前,扬手用力扇了蔡居两耳光,斥骂:“你敢动她试试!”
蔡居阴恻恻一笑,躬身行了一礼,双眼猩红,语气强硬:“娘娘!奴婢可是陛下派来的”
忽然,我听见睦儿冷笑了声。
我担忧地朝儿子看去,此时,儿子慢慢地将没了气息的胡马平放在地上,他手颤巍巍地抬起,将胡马怒睁的双眼合上,袖子抹去脸上的残泪,起身,面无表情地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拉起袖子,儿子胳膊上赫然多出条血口子。
我愣住,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睦儿眼神越变越冷,仿佛在一瞬间长大了好几岁,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那把绣春刀,走到蔡居跟前,笑了笑,看向躲在蔡居身后的那个杀了胡马的小太监,忽然扬手,生生砍掉那小太监的头。
血点子如雨水般落下,我捂住口鼻,忍住恶心。
“睦儿!”
我往前行了疾步,喊儿子。
睦儿没有理会我,笑看着蔡居。
蔡居显然害怕了,大口呼吸着往后退,垂眸看了眼地上的胡马和那个行凶小太监的尸首,干笑:“王爷,奴婢也不知道这人为何突然袭击胡大伴,许、许是素日里有仇罢。奴、奴婢可是陛下派来的,您……”
“哼。”
睦儿将绣春刀扔到地上,手按住胳膊上的那道血口子:“此人意图不轨,当众刺杀本王,已被本王当街斩首。”
说到这儿,睦儿轻轻地拍了下蔡居的脸,笑道:“回去给陛下复命去吧,蔡公公,你一定要好好儿活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罢这话,睦儿转身,冷冷地扫了眼梅濂和沈无汪:“事已至此,胡马案你们两家自己交割去。”
睦儿大步走上前,强忍住眼泪,没有看地上的胡马,他搀扶住我的胳膊,柔声道:“咱们回府吧娘,有儿子在你跟前,我看谁敢对你不敬。”
第190章 二次夜会 一更
小马?胡马!
对于小时候的胡马, 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依稀记得他和李昭是同岁,在七岁时就开始伺候李昭。
那时李昭是个木讷的结巴, 胡马是粗笨的小尾巴, 衣裳的下摆太长,他总会不留神踩到, 直挺挺地往前扑,正好把他的主子扑倒, 压倒身下。
这时候, 李昭吃力地推开他, 气得呵斥:“笨、笨、笨蛋!下下下回少吃些, 都快压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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