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认识的闻镜,可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
心狠手辣、残酷无情、穷凶极恶这几个词更适合他。
没有人比他更凶狠,没有人比他对人命更淡薄。
它了解他变成这副模样的缘由,同时在相处的过程中清晰地认识到,此人早已陷入暗无天日的深渊地狱,并以此为乐,任何光都照不到他阴暗的心底。
他的心比岩浆凝固后的万年火成岩更坚硬,比苍岭山峰沉积的冰雪更寒冷。
以前的闻镜早就死在霜潭了。
现在一句“救不救”,甚至不是对它的询问,更不是肯定的陈述句,都令它大吃一惊,仿佛看见了一个披着闻镜容貌的假冒货。
顷刻间,系统的想法千回百转,然后听到了闻镜确定的回答——
不救。
他瞥见系统震惊的圆脸,眼里变得格外冷漠:“你以为我会救她?”
没等它回答,他嗤笑一声:“可能吗?”
系统:……所以你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它偷偷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还是那副死德行。
闻镜朝着姜糖的房间,又多此一举地问:“我为什么要救她?”
回应他的仅是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他的脸色倏地变得阴沉,抬脚离开院子,大步往天鹤宫的方向走去。
来时的路上,碾碎的刺桐花瓣落了一地,他将那些花踩在脚下,不断向前走,衣摆与风摩擦产生几缕轻风,细碎的花在脚下飞舞。
身后像是在无峰遗迹执剑歼灭魔族时走过的路,每个脚印都带血,一条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血路。
他在这条血路上一直往前走,走到极寒门的殿门口时,忽然停住脚步。
黑色的身影立在门柱下,半晌没点动静。
系统:“你干嘛?”
闻镜不搭理,低头看自己绯红的右手,长久地保持安静,无人的殿门轻微的风声穿过耳际。
他在思考,又像是在出神。
系统:宿主?
听到动静,他回过神来,脚步一动,几乎不可辩的速度挪了半寸——
然后猛地转了个方向。
大步往前走,速度变得愈来愈快。
系统:???
它迟疑地问出口:“你去哪里?”
闻镜没搭理它,抿紧嘴唇,径直走向议事殿。
极寒门内部的殿与殿较为分散,以弯弯曲曲的廊桥相连接,底下的是修剪恰当的花草树木。
议事殿是执事管理门派事宜之地,同时也是和各位分系的长老议论讨论的地方。
闻镜从没来过此处,但对道路一清二楚,目不斜视地走,衣袍在空中翻飞,快速拂过一节节古檀色的栏杆。
面容快速变幻,恢复成原貌。
与几位蓝衣弟子擦肩而过,他们看见闻镜,好像看到了不可能遇见的人,惊得瞪大眼睛,连行礼都忘记了。
待闻镜视而不见地走过去,弟子们才慢一拍地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对方:“刚才走过去的是尊主!?”
议事殿门大开,几位弟子一面整理书籍和资料,一面高谈论阔近来的八卦。
“长老们对容景和姜糖竟然是两个态度。”
“当然有所不同,容景深受宠爱,姜糖岂能与她相比。”
“尊主知晓此事吗?”
“议事殿的事,尊主什么时候管过?”
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中,闻镜面无表情地踏进议事殿。
其中一个微胖弟子回过头来,瞥见一个黑衣黑眸的人,手上捧着的书籍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马马虎虎的,让执事看见了,你又要挨骂。”
其他弟子不曾抬头,坐在椅子上嘀咕了一句。
“尊、尊主……”微胖弟子吓得说话都磕磕绊绊,“您怎么来了?”
弟子们扑哧一声笑起来,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
他们根本不相信尊主会进议事殿,都笑他吓唬人的本领太低级。
随着抬头看清楚来人后,喉咙里的笑声骤然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噎得他们脸都白了。
真的是尊主!!难道魔界又出事了吗!?
他们的笑容僵在脸上,回想起方才议论八卦的几句话,遽然面色惊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闻镜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眼大殿:“秦修在哪?”
微胖弟子赶忙答道:“秦执事去岩洞牢了。”
其他弟子七嘴八舌地附和道:“是的,尊主你有所不知……”
“你们下去,让秦修过来。”
闻镜打断了他们的话,脸上没什么波澜,眼睛扫过凌乱的书籍,又落回到他们的脸上,语气阴沉,“还不速去?”
听言,弟子们立刻连滚带爬地滚出了议事殿。
满室回归寂静。
他坐到主位上,随便找了一本书翻看。
系统憋了老半天,没忍住问道:“你还是决定要救她?”
闻镜掀起眼皮,冷笑道:“我看上去很好心?”
那他来做什么?系统满脸疑惑。
他不轻不淡地回道:“越水瑶陷害的人当中有容景。”
系统点头,天真地想:原来如此,冤屈可不能让另一个身份莫名其妙背下啊!宿主在乎的只有自己,顺便让姜糖沾了点好处罢了。
秦修急急忙忙赶来,抹了抹头上出的汗,还不等他行礼,闻镜抬眼道:“把越水瑶唤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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