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我立刻松开手冷静下来。
    “汤好像煮好了。”我走进厨房，通过忙碌来转移话题。
    章远钧似乎怕我尴尬，体贴地说：“末然，你比晓云大不了几岁，我一直都当你是妹妹，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会感到不自在。”
    我抬起头，嫣然笑道：“放心吧，远钧哥，我在章家过得很自在，也很快乐。”
    他仔细打量着我的神情，似乎在确认我没有是否说谎，半晌，他微笑着说：“看来今晚得喝杯酒，庆祝你恢复心情了。”
    我没想到章远钧酒量会这么差，两杯酒下肚，竟然就醉了。
    抬手替他盖上外套，我起身到他房间拿醒酒药，打开抽屉拿了药正要走，一张夹在书里的照片忽然吸引了我注意。
    巨大的好奇心令我翻开了书，照片上的两个人令我怔住了。
    刹那间，脑海里仿佛有无数白点疯狂地旋转，我手脚无力，重重跌坐在地上。
    深夜。
    钟声敲响两下，我收拾好行李，留下一张字条，悄无声息地离开。
    章家不能再呆了。
    昏黄的路灯把我的身影逐渐拉长，深更半夜没有计程车，我走到路边找了个地方坐下，耐心地等待天亮。
    自从离开唐天齐，我开始学会抽烟，指尖夹着一根烟雾缭绕的烟，似乎什么烦恼都能消融。
    只是，我没能等来天亮，却等来一辆车，对方按响喇叭，似乎是为了吸引我注意。
    这么晚了，谁还在外面闲逛？
    我以为是y国的街头混混，抬眸随意瞥了一眼，章远钧坐在车里，目光复杂地盯着我。
    他没有下车，我也没有过去。
    车子发出轰鸣声，缓缓发动，朝着我的方向慢慢开来。
    刺眼的灯光朝我袭来，我抬手遮住车灯，知道此时此刻，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撞死我。
    然而，车子在距离我仅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章远钧下了车，走过来看着我：“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我仰起头，微微笑了：“我去给你找醒酒药的时候，看见了你搁在抽屉里的照片，你和罗素是朋友，你早就知道我是被罗素害成这样的不是吗？”
    他沉默片刻，声音嘶哑：“我不说，是怕你误会。”
    我冷笑一声，慢悠悠站起来，碾灭烟蒂。
    “有什么好误会的？你现在不就想把我留在章家，然后给罗素通风报信，等他来抓我吗？”
    “末然，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卑鄙！罗素是我朋友，可我早就跟他生分了，这些年他在生意场上干的那些苟且的事，跟我无关，你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
    “要我相信你也行，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我紧紧看着他。
    他立刻变得警惕起来：“你想报仇？别傻了，他狡猾如狐，在这里的关系盘根错节，不是你一个外地人能撼动的。”
    我也知道自己是强人所难，如果不是章远钧救了我，我早就死在海里了。
    “欠你的，我会还，可我不会再留在章家。”我拎起行李，与他擦肩而过。
    “慢着！”章远钧语气急促地喊住我，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仿佛下定决心般握住我的手，沉声道：“我说过，我当你是妹妹，你既然想报仇，我帮你！”
    黑夜沉沉，一如他坚定的眼神般令人心静。
    第二天，章远钧给我厚厚一叠资料，他说：“要让罗素完蛋，必须了解他父亲的喜好，罗家有两个儿子，罗素是私生子，一直深受罗老爷偏爱，只要罗老爷不再信任他，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
    章远钧提供给我的全都是罗老爷的资料，我沉下心来，开始投入地记这些东西。
    了解罗家的状况之后，接下来要做的，是偶遇罗素，制造争端让他闯祸。
    “现在是罗老爷考虑放手继承权的时候，长子和罗素，谁表现最好，继承人的位子就会是谁的，罗素也知道这点，所以最近减少了花天酒地的次数，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机会邂逅他。”
    章远钧摊开地图，用黑笔在上面圈住一个地名：那达斯俱乐部。
    远近闻名的那达斯俱乐部，因为拥有全世界最美艳、最浪漫的脱衣舞女郎，而深受世界各地花花公子们的青睐。
    据说酒吧里任意一名脱衣舞女郎，光是一个小时的表演价格，最低也能达到一万美金。
    这是花花公子们的销金窟，也是脱衣舞女郎们的掘金圣地。
    章远钧换上白色西装，打上领结，比起平时的儒雅，更多了一份富家公子的贵气，他凝视着从楼上走下来的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我头上这顶红色假发，是不是不太合适？”我忍不住正了正自己的假发套，有些担心太夸张。
    章远钧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很漂亮，红色波浪卷发很适合你。”
    晓云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啧啧啧”了几声，围着我跟章远钧打量了一圈，最后满脸八卦地盯着外面嘻嘻笑道：“大哥，末然姐姐，你们不会交往了吧？”
    “又开始胡说八道！还不回房间练钢琴？”章远钧沉声道。
    晓云撇了撇唇：“今天是我们学校乐队表演的日子，我要去当贝斯手。”
    “早去早回，别在外面多耽搁。”章远钧不放心地叮嘱。
    晓云眼睛里闪着光，清脆地答应一声，一溜烟就跑了。
    那达斯俱乐部每日限流三十人，章远钧提前预定，顺利带着我进去了。
    一束巨大的追光打在一个一人高的透明高脚杯造型上，高脚杯里盛满香槟和玫瑰花瓣，一个身材丰腴，性感厚唇的女郎，正坐在里面，妩媚风情地表演舞蹈。
    宾客们坐在四周的阶梯座位上，纷纷拍手喝彩，热闹极了。
    我紧紧跟在章远钧身后，一双眸子逡巡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罗素的身影。
    “别急，他今晚一定会来的。”章远钧低声安慰。
    我静下心来看表演，五分钟后，章远钧接到一个电话，他拍了拍我肩膀，匆匆说去去就回。
    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我盯着舞台上的热闹，大脑早已开始放空，眼皮也渐渐开始狂跳。
    直觉告诉我，必须要去找他。
    随手拉住一名侍应生，我比照了一下章远钧的外貌，对方指了指俱乐部通往后面的小巷：“我刚刚看见那位先生好像往那儿去了。”
    那巷子就是俱乐部的后门了，从后门出去，走出巷子，就是四通八达的繁华城市主街道。
    我快步接近，发现门是虚掩着。
    里面隐约传来男人痛苦的声音。
    透过门缝，几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一起联手揍一个人，地上那个满脸血迹的男人，正是章远钧。
    他脸颊高高肿起，整洁的西装被扯开，衣领上满是鲜血。
    一个男人一脚踩在他肚子上，阴阳怪气地笑了。
    “我们老板说了，念你跟他是朋友一场的份上，他就原谅你这次的失语，不过你记清楚了，老板不喜欢被人说教，尤其是你这个可怜的教书匠，马上给我滚！”
    他像踹皮球一样，用力一脚，重重踢在了章远钧的腹部。
    他吐出一口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喘息。
    原来章远钧根本不想让我跟罗素直接见面，他怎会这么天真，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几句劝说，就能让罗素对自己的行为反省？
    我咬了咬唇，慢慢缩回想要进去的脚步，他毕竟是男人，我现在进去见证他最狼狈的时刻，他一定会难过。
    匆匆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之后，我抬头看向那几个人离去的方向，果断跟了上去。
    亲眼目睹几名男人进入东边的vvip观众席，我迅速奔向后台，抓住刚刚表演回来的一名舞娘，笑吟吟道：“我可以借你的其他表演服装欣赏一下吗？”
    她打量了一下我，以为是粉丝，倨傲地指了指桌上那套：“拿去看吧，一会儿记得还回来。”
    我拿起衣服就进了洗手间，几分钟后，我穿着舞娘的衣服，扭着腰缓缓走出来。
    火红色的波浪长发，妖艳精致的妆容，再加上这身镶嵌着细钻水晶的鱼鳞露肩露背小短裙，此刻的我，似乎跟俱乐部里的其他脱衣舞娘没什么区别。
    东边观众席空了一大片位置，唯一的中心位置，坐着一个背对我的男人，其他男人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一看就是散落在周围的打手。
    “这里有位置，为什么不让我进？”我故意改变口音，娇声问。
    “老板把这里全都包下了，你去其他地方坐。”打手拦住我，目光在我身上流连。
    我妩媚一笑：“这么大手笔？那我还真想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呢。”
    软的不行，那就硬来。
    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强行闯进去，一名打手走出来，打量了我一下。
    “我们老板请你进去。”
    我横了阻拦我的人一眼，妖娆地跟着他进去，每距离那个背影近一步，我手心的汗就冒出来一层。
    在我高跟鞋的鞋底机关里，藏着一根能够伸缩的二十厘米的钢丝，锋利无比，只要能将他骗到和自己单独相处，我就有机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