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回头望我的瞬间,屋子里适时地黑了,是田莉关了大厅的灯。
很好,现在如我所愿,我不想面对任何人,任何人也不用面对我了。
烛光照亮了围拢在它周围一圈人的脸庞,由我的目光扫去,多少有些晦暗,不过,他们那种真情实意的快乐,不是作假的。
可是,我融入不了
我融入不了这种快乐的氛围,总觉得它们离我有三万五千里那么远,纵然身在其中,我也清冷隔绝。
我只会不讨人喜欢地冷眼旁观,阴郁而冷漠地注视他们,仿佛我面前上演的是一幕和乐融融的戏剧场景而已。就让我安然缩在人群之外注视他们吧,谁也不要来打扰我是最好的,我享受这种隔绝的快乐。
赵菁云唱的生日快乐歌回响在大厅里,是卖弄、得意和骄傲,呵呵,谁和她争这些,一个小小的生日聚会,谁爱现就现去吧,反正不包括我。
唱歌完毕,许心愿,吹蜡烛,开灯,一口气做完,人群里爆出叫好声,我适时地退得更远一些,免得大家散开的时候挤到我。
心里为刚才两个阿姨那么容易分开我和小混蛋而耿耿耿于怀,我知道不是小混蛋的错,但我还是把账算到了他的头上,我要躲在某处,偷看他神情焦虑、满世界寻找我的样子,谁让他不拉紧我的手呢,呵呵,不作弄他一下,我绝对不舒爽。
于是,我躲到了大厅靠近露台的门边,像老鼠偷窥,密切注视大厅内的小混蛋。
哈哈,太好玩了,他果然在寻找我诶,还一脸不耐烦地扒开赵家俩姐妹的包围
我看得大乐,耍猴子一般地大乐,正是全神贯注的当口,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惊得我跳起来,猛地回头一看,原来是田继戎!
我要压惊!我宣告一般,二话不说,照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发泄发泄受惊的情绪。
这二愣呆子被我拍头,貌似还很高兴的样子,扯着我往露台外边带。
干嘛?我甩开他的手,他不去里面呆着,拉着我去露台想干嘛呢?而且,小混蛋焦急的模样,我还没欣赏够呢,我不太乐意被他拉着走。
我夏楠楠是你想拉就拉得的吗?
哼!
我的不配合令田继戎的脑门子上瞬间出了一把汗,他拽着我的手腕,说:楠楠,我有事
看他这样子古里古怪的
我不再作难他,满腹狐疑地跟着他到了露台。
十月底的晚上,凉意十足,隔着玻璃门,我和田继戎站在户外露台,从屋子里出来的热乎气被一阵阵袭来的凉风彻底吹没啦,而这头小牛犊只顾望着我嘿嘿地笑
我搓搓手,催他,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要冻出病,你给我买药吃啊?
被我催,小牛犊难得有些面红,嗨,稀奇事!
古怪。
我如此下着判断,盯住他,绕着他转了两圈才停下来,终于发现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我提起他的手,那手里是个小袋子,圆乎乎的,也不知装了什么在里面,我问:拿个袋子做什么用的?
我一问,他的脸貌似红得更那个啥
我说貌似,是因为他的肤色不如小混蛋那种白如薄绢的感觉,况且我们在露台,我只能凭借屋内的灯光去判断,所以,他的脸具体红不红,我也就是个感觉罢了。
借着我的手,一推,他把小袋子推到我眼前,楠楠,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
我半是诧异,半是好笑地说:小田弟弟,你没弄错吧?今天是你生日诶,怎么说送我东西?应该是我送你东西。
哟呵,小牛犊破天荒地扭捏了诶!
他他他他居然会不好意思瞧我
今儿夜晚没有挂太阳吧?我摸着下颌想。
我这人比较恶劣,所以,决定逗逗他
伸出手,我捉住他的耳朵尖儿,一边揉捏,一边煞有其事地说:怎么那么热?该不是放在开水里煮过吧?
立马,他像炸了毛的猫,捂住耳朵,蹬蹬地退了两步,楠楠
我笑呵呵地,叫我干什么?
你你捏我耳朵
捏了,又怎么了?我摊手,有些痞气地说。
你不能捏我耳朵。他揉着耳朵嘟嘟囔囔。
有什么不能的?
不能就是不能。他一面说,一面又离开我几步,紧张兮兮地,一幅生怕我扑过去捏他宝贝耳朵的模样。
扫兴!
我讪讪地收回手,不捏就不捏,要是换作小混蛋,他还巴不得我多捏几下呢。
欺负他,还不如欺负小混蛋有趣,我如此做着比较。
没了逗他的兴致,我意兴阑珊地说:你叫我出来,是想送我东西的?
嗯。他点点头,小心翼翼凑近我,见我真的不再出手,他才松了口气地说:你看看喜欢不?
袋子送到我手上,我好奇地打开一看,是一个手捏的泥娃娃。
一瞬间,我愣住了,他怎么想着送我泥娃娃?
小田弟弟怎么想着给我送泥娃娃?
我拿着手掌大小的泥娃娃,就着昏暗的灯光打量。
它没有多大,胖胖圆圆的,长得有些丑,一对儿招风耳,可它脸上的笑容完全弥补了它的丑,它的脑袋上,别出心裁地插着两只棒棒糖的小塑料棍,棍子末端均有一小撮泥丸子,显得万分的可爱。
哈,还是一个外星球的泥娃娃啊!
怎么想到给我送这个?我把玩这个硬乎乎身子的泥娃娃,有些爱不释手。
我我,他说话吞吞吐吐地,我猜他可能是不知怎么说好吧,不要紧,看在这么可爱的泥娃娃份上,我有的是耐性给他。
我安抚他,慢慢说。
他嘿嘿一笑,挠头说:你考进合唱团那会,那首泥娃娃唱得真好听,后面,我又听你哼过几次我觉得你肯定是喜欢泥娃娃,所以,我想着做一个送给你嗯,那个我试过很多次,都做得不太好你拿的这个,我做得稍微满意一点点嘿嘿我一直没找到机会送给你今天是我生日,那就顺便了
他一段话说得断断续续,我听大半天,总算是搞清楚了,不禁一阵感动
小心地将泥娃娃重新放回袋子里,我笑着说:你送我这个,我很喜欢,今天你生日,我只凑了买蛋糕的份子钱,这可怎么办呢?
田继戎低着头,也不瞧我,他嘿嘿地笑声里,似乎咕哝地说了一句什么话。
你说什么?我问,他笑声倒是大,说话声音那么小,讲给谁听啊?
他一步一挨地凑到我面前。
真是见不惯,我说:小男孩大方点,那么扭捏做什么,你平时那上山打虎下海杀龙的劲儿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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