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场中厮混之人,大多都认为清楼楚馆中的女伎与客人不过是逢场做戏,何曾有人动过什么感情。眼下不论乐天还是于官人还有平乐轩中的乐伎,才意识到盈盈姑娘对乐天还是有些心意的。
突生变故,更关系到自家姐妹的命运,乐伎们纷纷躲在暗处观看。
“吕某说过,这由不得你!”吕押司冷笑道:“你们这些人身契在吕某人手中,我吕志方开的是乐伎馆,你们这些女子只需卖艺便可,若我吕志方若是开得怡春阁那般的风月场,你们便是去接客也无可厚非!”
闻听言语,整个平乐轩的乐伎面色立时变的难看起来,更有些乐伎想到伤心处,轻声的抽泣起来。
“吕押司,此事可否通容!”许久未曾做声的于若琢在一旁拱手说道:“不知那位先生出了多少银钱,于某愿意奉上双倍为盈盈姑娘赎身!”
“于官人!”于若琢为本地富户,又是本地于姓之首,吕押司也是客套的拱手回礼,摆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说道:“吕某也算是半个生意人,但在此事上却有心无力,着实是身不由己!”
随即用带着几分得意,又带着几分挑衅的眼神看了眼乐天,继续用无奈的语气说道:“这盈盈姑娘是县尊大老爷看上的人,吕某着实做不了主!”
此言一出,莫说是于若琢与乐天,便是平乐轩中所有的人立时都吃了一惊,随即一众乐伎投向盈盈姑娘的眼中不再是怜悯,而是无限的艳羡。
原来那张押司在吕押司耳边低语了一阵,出的便是将让吕押司将盈盈姑娘送与陈知县为妾的主意。
盈盈姑娘是平乐轩的红牌清倌人,此时正值青春之时,吕押司又怎舍得将盈盈姑娘送与陈知县。在工房廨所里,吕押司心中也是揣测了许久,最终才狠下心来。
过了知县老爷的签押房,吕押司直接对陈知县说明来意。
陈知县也不过二十几岁,正值身强体壮的时候,每夜夜深之际也是春宵难熬,若不然前几日怎能乔装去看那花魁大比。这姑娘陈知县自是见过的,本县才艺俱佳排名头号的清倌人,心中立时欢喜非常。
然而大老爷心中虽然欢喜,却是依旧板起脸来扮做一副假正道的模样。
吕押司是混迹衙门的老油子,又怎么看不出陈知县欲拒还迎的心思,一顿阿谀奉承之后,陈知县也就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与知县老爷为妾,和与乐天做妾,二者间的差距可谓天上地下。
“怎么样,可满足这桩姻缘?”吕押司望着盈盈,继而笑道:“盈盈你这些年为我平乐轩也是有功劳的,吕某断然没有委屈你的想法!”
得知陈知县看中了盈盈姑娘,于若琢看了眼乐天,满脸尽是无奈与爱莫能助。
“多有得罪了!”吕押司向于若琢拱了拱手,随即投向乐天的眼神中越发的得意,用带着几分挑衅的语气吩咐道:“刘婆子,且去我家将盈盈姑娘的身契拿出来,再与盈盈购置几件新衣首饰,将物什拾缀好,准备明日过门!”
那刘婆子应了声,忙叫几个丫头乐伎将盈盈送到屋里,又按吕押司的话出门去寻盈盈的卖身契。
连身契文书都拿捏在别人手中,自己一个弱女子又能怎样,盈盈姑娘望着乐天中带着几分幽怨,任由几个丫头拥到房间里。
旁若无人一般,吕押司继续吩咐仆从:“去订顶八人抬的大轿明日用,与那轿夫讲一定要提前收拾干净利落披红挂彩,回来再买上些爆竹烟花,明日盈盈出阁时用!”
张押司谋划的果然不错,只要盈盈姑娘过了门,日后自己只要放出些乐天与盈盈的风言风语,足可以让县尊与乐天生隙,自己想要整死乐天不过是动动手指而己,自己在这平舆又可以再次风光无限了。想到这里,吕押司心中越发的得意起来。
“此事,吕某也是对不起官人!”吕押司脸上堆笑,虽针对乐天,但也不能拂了于若琢的面子,忙拱手道:“这样罢,这平乐轩除了盈盈姑娘,官人看上了哪位姑娘,尽管赎身便是,价格上吕某一定会让官人满意!”
自己心中终是装着自己的事情,对于事情的变化,于若琢也不想深究其间原由。只是心底担心待日后自己随李邦彦出仕,家中虽安排好了,但着实需要有人照拂,特别是再遇到吴老大那般的泼皮。
乐天在衙中做事,又是心思灵活、有本事、能办事之人,有乐天在衙中照拂,本县断不会有人为难于家。想来想去,于若琢便生出将盈盈姑娘赎身,送与乐天为妾的想法。
既然无法为盈盈姑娘赎身,换个颇有姿色的女伎送与乐天也好。打定主意,于若琢说道:“既然盈盈姑娘名花有主,于某也便不强求了,那么于某想为凌儿姑娘赎身!”
于官人在本地极具声望,同窗中又多朝中官员,吕押司自是不敢拂了于若琢的面子。对于平乐轩做红牌调教培养的曲凌儿,虽心中有所不舍,但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又着人去家中取了曲凌儿的卖身契。
原本在房里看热闹的曲凌儿,想到自己这些人的身契文书都握在他人手里,还有耳中常听闻女伎们悲惨的命运,心中开始无限伤感起来,方才哭的悲悲慽慽,但似落得盈盈这般归宿,在女伎中却是最好的了。随即心中开始为自己的前途开始担忧起来,突然闻听到有人为自己赎身,一时间也是惊的合不拢嘴。
吕押司去为陈知县纳妾预订酒席了。临走前看了一眼乐天,笑意盎然的说道:“明日大老爷纳妾,吕某还要去杏花楼定置酒度,恕不相陪了!”
说话间与乐天二人拱手告辞,临行前又挑衅般的看了眼乐天,冷笑道:“介时,二位可千万不要忘了去吃喜席!”
望着吕押司离去的背景,乐心中开始生出几分疑惑出来,于官人正欲为自己买下盈盈姑娘,那边陈知县要纳盈盈姑娘为妾,事情看起来像似巧合,然而在心中总觉的哪里总有些不对。
但又一想,花魁大比那日曾见县尊便装出游,动了纳妾的念头也是正常的,只是这吕押司会因此,而会得到大老爷的亲近。
思虑间,那婆子回转到院子里,手里拿着一张文书递与于若琢,“这是凌儿姑娘的身契,还望先生收好!”
“乐贤弟,这曲凌儿也是有艺貌双全的女子,更难得的是还未曾抛头露面过!”一手交钱一手拿身契,说话间,于若琢将手中的身契文书递到了乐天手里。
这就收了一个姑娘?
头次被人送了姑娘的乐天,脑海中不知兴奋还是紧张,忘了向于若琢道谢,下意识的接过文书,也未曾言语什么。
“还不快些将那凌儿姑娘带来与乐先生!”于若琢见乐天这副模样,道是乐天心中满意非常。
“二位官人且喝口茶等待片刻,容我家凌儿姑娘收拾一番!”侍候在旁的婢女说道。
未过盏茶的光景,几个丫头嘻嘻哈哈的把曲凌儿推了出来,这曲凌儿本就未曾抛头露面的挂牌,此时表情羞涩到了极点,此时更是羞的抬不起头来,更不敢拿眼去瞧乐天。
负责调教曲凌儿的刘婆子抹了两把不知是真是假的眼泪,拉着曲凌儿的手说道:“丫头,似寻到你盈盈姐那般好的归宿,我们这些倡家女子百不出一,但这乐先生也是个不错的人,有才气,又在衙门里做事,在平舆也是个名士,以后要好好伺候乐先生,不似在家中可以随意的耍些小性子,离了倡家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听这话语,这刘婆子似乎也是真情流露,乐天想道。
不过,没娶妻便纳妾,这好像不合规矩罢?随即乐天又想道。
自己一个月只有三贯钱的薪水,想要养活一个小妾一个丫头,现在太拮据了,乐天再次想道。
不过话说回来,于若琢这礼对于自己来说送的可够重,这曲凌儿被当做平乐轩新生代红牌儿来培养的,足足花了近二百贯钱才赎买来的。
就在乐天心中想道、想道、再想道的时候,于若琢手下的家仆己然叫来了轿子,只等着乐天带着曲凌儿离去。
曲凌儿与一众姐妹道别后,提着装着几身衣服的包裹还有些随身的物件,便随乐天出门上了轿子。
这曲凌儿还未挂牌演出接客,自然是没有什么行礼,轻来轻往倒也方便的很。
乐天在前面领着路,轿子跟在后边,不一刻的光景便了家。
推开门,家里的菱子正在扫洒,见了乐天开门忙迎了上来:“老爷今天怎下差的恁早,奴婢还未曾生火做饭……”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菱子突然闭上了嘴,一双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只见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美丽小娘子正随在老爷的背后走进院子,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菱子无来的开口痛哭,不止是乐天吃惊,身后曲凌儿也是惊的合不拢嘴,只是惊讶的看着乐天,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一边抹着眼泪,菱子一边嚅嗫着说道:“老爷就会骗人……奴婢说过会自荐帎席的……老爷还是领来了……”
听得菱子说话,身边的曲凌儿斜眼吃惊的瞅着乐天,小嘴张的几乎能吞下个鹅蛋。
菱子哭讲哭,但乐天分明能从曲凌儿的眼神里,看出了其间蕴含的另一层说词:这么小的女孩,你也能奥奥叉叉?禽兽啊……
某人表示很无辜,但此时所有的语言都显的那么无力……某人心想道,早知道这样前几日晚上当场就该和菱子这丫头解释明白,这自荐帎席是什么意思,免的自己现在出这么大的洋相。
身契文书都在某人的手里,曲凌儿心中也没有其他办法,很同情的上前劝慰菱子,某一刻菱子终于不哭了,但提出的条件只有一个,这位新来的姐姐不能与自己抢为老爷洗衣叠被、烧菜做饭的活儿……
“这丫头果然是一辈子做奴婢的命……”
被菱子一番哭闹,表示现在被弄的很是狼狈尴尬的某人,在心中暗暗腹诽道。
第44章:大老爷纳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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