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州谷仓贪污窝案、淮康军哗变,任何一桩拿到朝堂之上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案。
前后只用了一天的时间,蔡州谷仓贪污窝案被查理清楚,淮康军哗变被弹压下来,两桩事中乐天功不可没。皇城司在其中的作用,更是得到了父皇的肯定与称赞。看着信笺上乐天的名字,又想起那首临江仙,嘉王赵楷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
做事让人省心,又立有恁大功劳,让自己在父皇的面前长了脸,出身背景干净,又有几分才名,这样的人实当重用,更要调到身边来听用。
想起太子赵桓,嘉王赵楷的面色中便现出几分不甘来。
论学识自己学富五车、工笔字画样样造诣皆是不俗;论才干,自己将皇城司治理的井井有条,眼下更是立了这般大的功劳;再看看自己那位太子大哥,性格懦弱、行事优柔寡断,又反复无常,对政|治问题缺乏判断力和敏锐力,哪一点能与自己相比。
凭什么早出生两日便能当上太子,晚出生几日就只能当臣下,这是长久以来压在赵楷心中的一块石头。
既然不是长子,无法在一出时便做那一国储君。那自己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便是争宠,只有得到父皇的宠信,机会的天平才会一点点的向着自己倾斜下来。
赵楷相信,只要自己不懈的努力,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终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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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延福宫。
“三哥儿来的正好,听听你的意见,这两日朝堂之上吵的为父头都晕了!”徽宗皇帝坐在椅上,无奈的说道。
“父亲!”赵楷上前见礼,又试着问道:“莫非还是因为蔡州军卒哗变,叶知州斩杀一众贪腐官吏之事?”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当年太祖皇帝有不杀士大夫的祖训。”
赵楷回道:“此三人伙同一众吏伇侵吞官仓,逼得淮康军士卒哗变,百死尚不能赎其罪,事关重大,非寻常之时当行非寻常之法,叶知州这般做也并无过错!”
“朕又怎么不知道,淮康军有万余人马,驻于蔡州的厢军也足有四、五千之众,幸亏镇|压及时,若造起反来,倒是麻烦至极!”徽宗皇帝叹道,说话间投向嘉王赵楷的目光中,尽是赞赏之色:“这次多亏三哥儿手下的皇城司办事得力,那蔡州知州叶梦得处置得当,才没有酿成大乱。”
得到父皇的肯定,赵楷的眼中泛出几分喜色:“父亲向来知人善用,孩儿不过是以父亲为榜样。”
徽宗皇帝点了点头,叮嘱道:“立功的属下要加以优渥,切莫寒了将士们的心!”
“孩儿知晓。”赵楷回道。
叹了口气,徽宗皇帝有些无奈:“只是眼下朝臣们关于叶梦得一事争论不断,让朕有些为难了。”
“依孩儿来看,叶梦得擅杀贪官的争议,不过是新党与旧党在朝堂上交锋的一个借口而己。”赵楷想了想说道。
“朕又何尝不知道,朕当年即位取‘建中靖国’四字为年号,便是取左右平衡新党与旧党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新旧党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徽宗皇帝无奈,又叹了口气道:“也罢,那蔡州知州叶梦得不是上表自劾么,且让他闭门思过去,待过了阵时日再提拨任用也不迟。”
“父亲圣明!”赵楷说道。
出了延福宫,赵楷将史勾当官唤来,将一张圣旨递去,吩咐道:“你着人去蔡州走一趟,皇城司蔡州亲从官乐天忠勇体国,有谌乱之功,着即擢升为皇城使正七品武功大夫,麾下从属赏钱百贯,加官一级……”
这张圣旨是赵楷特意为乐天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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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唤做世态炎凉,大概满天下现在只有乐天最深有感触了。往日里没人理会自己,眼下在州衙里,除了与自己向来不对付的黄通判以外,降推官以下谁见到自己都是一副笑脸。
平叛有功,谁都清楚,这位乐官人距离平步青云的高升不远了。
最近乐天对于奉承拍马之道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境界不同,拍马溜须的水平自然也不同。衙中差吏等一众小人物的境界太低,那拍马之词令人听了忍不住想吐;官员们就不一样了,那阿庚之词让人听了有一种如食甘饴之感。
午后,乐天正在挥笔写着词话剧本时,门子牛二跑了过来。
“大官人不愧有桃花郎君之美名,诗词做的好,这字写得也是飘逸如仙……”门子牛二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奉承之词,拍马的功夫比以前大有长进。
“何事?”乐天问道。
牛二将一封请柬双手奉与乐天,说道:“州学学正老爷使唤小的将请柬送与大官人。”
打开请柬瞄了一眼,果然是翁学着人送与自己的请柬,定于今晚在明月楼宴请自己。
“翁学正送请柬与我做什么?”乐天不解,又一想自己来州衙月余,竟然连一次州学也没去过,莫想借势向自己讨要好处。
“想来大官人有所不知。”牛二在一旁讨好的说道:“翁学正与人有亲。”
听牛二这般说话,乐天来了兴致,“翁学正与何人有亲,你且说来听听。”
牛二回道:“大官人自想来是知道的,蔡州城官仓的生意,都是为王、楚、沈三家大粮户所垄断,如今这三人被知州大老爷与大官人拿入牢中……”
“你是说,翁学正与这三家粮商都有亲?”乐天有些吃惊,随即又笑了起来:“都说老夫子们清高的很,没想到翁学正竟然将自家女儿都嫁与了商户,这放在清流官里当真的有意思的很,也不怕为同僚们耻笑。”
“本城的学正老爷是个爱财的主儿。”牛二嘿嘿笑道,又细细与乐天说了起来,“翁学正的大女儿嫁与了沈家长房大公子,二女儿嫁与了王家大公子,小女儿也与楚家三公子定了亲,自然要寻大官人说情了。”
末了,牛二又补充了一句,“不止是学正老爷,便是州学另外的几个学官老爷,大多也都与三家粮商有亲。”
原来不止是翁学正没有节操,便是州学的一众学官老爷们都没有节操,而且本地人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
乐天想了想说道:“此案并不归乐某审理,学正老爷怕是寻错了人。“
“可是大官人却是有通天的本事,而且能与知州大老爷说上话。”牛二一脸的讨好相,又问道:“大官人去是不去,小的也好与外面送信的人传个话。”
自己虽然有了官身,不过是个小小的武官,在文官面前低人一等的武官。文官才是自己做官的护身符,更是保命的丹书铁券,乐天又怎么能放弃做文官的追求。
“去,为何不去,不去岂不拂了学正老爷的面子。”乐天挥手道。
得了乐天的准话,牛二应了声乐得屁颠的向行走去,看样子又拿了不少的门规钱。
门子们收门规钱,也是看人来的,这是收费标准按身份品阶也是有着不同的标价。眼下乐天的行情渐涨,门规钱也自是可观。当然门子们也要有眼力,什么人的钱能收,什么人的钱不能收,心里要有数的,万一收到哪位官人亲眷的身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乐天心中自然有自己的算计,自己肚子里的那点货,怎么应付得了州学旬试,这翁学正寻到自己帮忙,自己又怎能错过机会。
华灯初上时分,乐天从衙门里叫了顶轿子,去了那个唤做什么明月楼。
若是放在从前,乐天想要从州衙里叫顶轿子,免不得挨轿夫的奚落白眼,现在便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以往有人宴请乐天,乐天都是天近黄昏时便早早动身,现在却是选在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分才动身。概因如今乐天的身份不同了,现下乐天有了官身,而且还是有人求到自己,自然要拿捏着几分架子。
行了两盏茶的光景,轿子停了下来。在明月楼门口早便有人候着。
“您便是乐大官人罢!”
刚下了轿,便有三位衣冠楚楚之人将乐天迎住。乐天打量了一下,其中两个看年纪有三十余岁、另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看模样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乐天不解:“三位是?”
为首之人,拱手道:“我家老泰山今日宴请大官人,特命我等座陪!”
原来这三人是翁学正的女婿,乐天还了一礼:“不知学正老大人在哪里,快带乐某前去拜见。”
客套了两句,翁学正的这三个女婿将乐天引上了二楼。
楼上有一大圈屏风围住,,乐天过去就看到只见过一面的翁学正端在那里,身边下首还坐着几个文士,只是面生的很。
翁学正见乐天进来,面上颜色与上次大不相同,起身拱手道:“一月不见,乐官我今非昔比耶。”
“学生见过学正老大人。”乐天还礼,又说道:“老大人相请,真是折煞学生了。”
听乐天自称学生,翁学正眼中泛出几分喜意。微笑点头,指着旁边陪坐的几人说道:“这几位也是你的老师,州学的副学大人,还有几位教谕。”
“见过诸位老师。”乐天再次施礼,心道县学里与三家粮商有亲戚的人都来齐了。
毕竟乐天有官身的,而且是有求于人,州学的几位副学与教谕不敢托大,俱都齐齐起身回了礼。
分宾主落座,唤人上菜。
翁学正哈哈一笑:“近日在尝州学听闻有学生念道‘一百馒头一百僧,大僧三个更无争,小僧三人分一个,大小和尚各几丁?’又不停的拿笔演算,本官好奇,问此题是何人出的,那学生说是昔日你出下的。”
一个开场白,就让乐天知道,这翁学正绝不是什么老学究,而是圆滑透顶的一个人。
“学生昔日在县衙为吏时,闲来无事时弄些奇技淫巧的算学来打发时间,让老师见笑了。”乐天客气道。
第138章:翁学正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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