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
硊响声伴随着愤怒的不男不女的腔调,一只瓷杯溅起一地瓷花,童贯的面孔黑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童府宅内正堂,刚刚下了朝回到宅中的童贯怒气冲天,一众小宦官与侍女吓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被童贯殃及池鱼。
听到杯盏的碎裂声,童贯心腹幕僚进得堂内言道:“童帅,因何事生这般大的火气?”
鼻间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童贯倒也不隐瞒,将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董耘想了想,说道:“童帅,那乐小儿虽深得陛下宠信,但眼下不过官居四品,还没有与童帅叫板的资格,依属下想,倒是那林灵素才是童帅最大的威胁!”
“那乐大儿实在可恶,依仗圣眷处处于本帅做对,却又让本帅无可奈何!”童贯恨然道。
董耘仍劝道:“童帅还是听属下一劝,与一幼齿小儿计较,岂不坏了童帅声名,还望童帅以大局为重!”
自知暂时拿乐天没什么办法,童帅只好将乐天放在一边,又说道:“依你所言,我己将那林灵素昨日与太子殿下争道之事呈与陛下,又向陛下进言让那林灵素退去京师大水,若那林灵素退不去大水,他这个什么金羽门客也便做到了头。”
董耘眯起了眼睛:“那林灵素道术神鬼难测,说不定还真能将汴都的大水退去!”
“你的意思是说,本帅拿那林灵素没有半分办法么?”童贯闻言着急起来。
林灵素素与童贯、蔡京不和,更曾在徽宗赵佶面前言称童贯、蔡京二人是“飞天大鬼母”、“北都六洞魔王第二洞大鬼头”转世祸国,劝请徽宗斩决,若不是童贯、蔡京二人深得徽宗赵佶宠信,怕是真的就被贬谪了,如今蔡京致仕,自己就成了林灵素最大的对手,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将林灵素除去是童贯当前最主要的事情。
董耘微微一笑:“林灵素奉命做法退水,童帅干涉不得,但林灵素若是在做法之前出点什么状况,圣上会怎么想?”
“状况?”蔡京不解起来。
董耘慢慢说道:“当今陛下信奉道教,那林灵素在京中弟子足有两万之众,个个锦衣玉食,行事更是嚣张跋扈多有扰民之举,对此汴都百姓多有怨言,不止他林灵素当做温州应道军节度,便是侍候在他旁边的那个所谓大弟子张如晦也因为林灵素之故,而被封于皇城使……”
“我大宋的官员何时这等不值钱了,想我大宋将士血洒疆场,不知搏了多少军功才获个官职,这些只知烧香装神弄鬼的道士便轻而易举的居官七品,岂不让军中将士寒了心。”童贯恨然。
董耘笑道:“既然汴都百姓对他林灵素心中生恨,军中将士对其生怒,童帅何不利用之!”
……
汴都大水不退,乐天这个临时委任的救灾大使自然是不敢有半分麻痹大意,不过心中对于林灵素退水一事倒不上心,若是做法能将大水退去,那自己当初在钱塘还修什么堤筑什么坝,刷什么清誉名声啊,只需要寻几个道士和尚就将事办齐了。
“老爷,出事了……”
就在乐天查看难民营情况时,尺七喘着气跑了过来,禀道。
“何事?”乐天惊讶。
喘了几口粗气,尺七回道:“老爷,小的方才听人说,今日金羽门客林灵素林道长奉当今陛下之命,在南薰门设下香案祭坛做法退水,尚未登上城楼,便遭到数百名民役丁壮手持棍棒袭击,使那法没有做成。
若不是那林道长手下一众徒子徒孙拼命相护,那林道长定然走脱不了,不过听围观的百姓说,那林道长今日当是狼狈的紧,连头顶道冠都险些掉了下来……”
“此事当真?”乐天惊讶,没想到还有这般情况发生。
尺七回道:“此事在汴都城里传遍了,据说此事还被当值的钦天监监正禀报到了大内,现在陛下正派人召见林道长呢。”
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装神弄鬼总有露馅的那一天,一个神棍落得这种下场,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乐天自然不再关心,只当听个笑话而己,听完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老爷,林道长今日登城做法,险些被百姓打了……”没过片刻,屠四也来禀报。
“此事我己与老爷讲过了!”尺七笑道。
对尺七的得意,屠四面容上显出极端的不屑,话音里更是带着几分兴|奋的神秘感,禀报:“老爷,小的上街听闻此事后,又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乐天一边忙着自己的事,一边问道。
屠四忙回道:“今日南薰门袭击林道长的百姓伇夫,有不少被官兵拿下的,然而这些被拿下的百姓伇夫却很快被放了出来,小的还亲眼看到这些伇夫与那看押的士卒称兄道弟,最后换过衣服都进了大内西边的军营……”
“此事当真?”乐天停住了手中的事务,一脸正色的将目光投向屠四,问道。
屠四忙道:“自然是真的,去岁春日后小的奉老爷之命来在汴都,也是托老爷您的福在皇城司挂过名号,这些事皇城司那些探卒也是知晓的,小的今日更是遇到了去岁一个与小的相熟的兄弟,据那人言,这些化成寻常伇夫的都是大内禁军士卒,是受了上边某位人物的命令,才去扮做民夫袭击林道长的,而且事成之后每人得三吊赏钱。”
眯起了眼睛,乐天自言自语道:“这牛鼻子倒底是得罪谁了?对手怎么使出了这么大的手笔?”
思虑了半响,乐天吩咐道:“屠四,从票号里支取一百贯钱,寻你那些在皇城司熟识的暗探,从他们口中打探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造与我知晓。”
应了声是,屠四忙领命前往。
去岁屠四在皇城司只挂过些时日,但屠四这做帮伇出身的自然熟知拉拢人的方法,再者说乐天也是在皇城司挂过皇城使一职的,又与郓王赵楷关系密切,这些皇城司探卒自然对屠四热情的很。
前后不过个把时辰的光景,屠四便回转回来。
听到屠四的禀报,乐天讶然:“你是说,这些禁军士卒是受了童贯府中人的指示,才扮做伇人去袭击林灵素的?”
屠四忙回道:“千真万确,皇城司的消息一向准确的很。”
“难怪了!”乐天点了点头,却不多言。
虽然嘴上不说,但乐天心中清楚的很,童贯这是要将林灵素置于死地,林灵素先是与太子争道,后再遭民夫袭击,定然会在徽宗赵佶眼中形像大跌以致于失了圣眷,如此一来,林灵素是方是遍,还不是任由童贯拿捏。
心中思虑了半响,乐天忽的唤侍在一旁的武松,“武松,随我去寻林灵素!”
……
“林道长可在道府之中?”
到了林灵素所居的道府,乐天命武松前去唤门。
听到武松叫门,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子将道府开了半边门,探出脑袋问道:“你是何人?寻我家师父又有何事?”
武松说话倒也客气:“我家官人寻林道长有重要之事,还请小童子行个方便!”
那小童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家师父此刻正在卜算汴都水患运势,不见任何人,我家师父还说了,今日便是诏命降至也不能身边半分!”
“你……”见拍门不入,武松心中发怒,便要将那童子揪出来暴打。
“武松,且勿动手!”乐天止住武松,笑盈盈上前与那小童子道:“乐某这里有你家师父最想知道的事情,更关乎了你家师父的运事,若是你师父不肯相见,那便小心贻误了时运与机会!”
“你骗人!”那小童子上下打量着乐天,不屑道:“我家师父上知天宫,中识人间,下知地府,你一寻常俗世人又岂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乐天笑道:“修道之人可知天、地与人间之事,却是不知自己之事,乐某精于卜算之事,而且素无遗漏,今日是特意来给林道长算命的!”
说完,乐天在那小道童手中比划了两个字,笑道:“你师父林道长看到这二字,必将着你来唤我进去的。”
那小道童半信半疑,将门关上去禀报,不一刻奔了回道,道:“这位官人,我家师父有请!”
……
林灵素望着乐天讶然道:“乐大人说今日贫道遇袭一事,是那童贯策划的?”
“千真万确!”乐天点头,又道:“道长几日前与太子争道,己然触怒陛下,今日又遇此事,道长之圣眷还能固宠么?”
两件事情之后,林灵素自知自己己经穷途末路,只得叹道:“我本方外之人,在京中锦衣玉食怎就违了清规,也是时候归隐山林了!”
“怎么?被那奸宦算计,道长就打算退缩了?”虽然话说的云淡风轻,但乐天还是捕捉出林灵素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甘。
虽说心有不甘,但林灵素似乎还是有些认命的感觉:“太子喜佛不喜道,贫道己是太子殿下的眼中刺,如今贫道又不小心受那奸宦童贯暗算,在朝堂之中也无法呆的甚久,倒不如激流勇退的好!”
瞬间捕捉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乐天略做思虑后呵呵一笑:“道长若依乐某之言行事,定可有回旋于地!”
第506章:林灵素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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