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依旧在天空中飘荡,士卒们在清理着城中的死尸,百姓蜷缩在家中战战兢兢。
有胆大的百姓悄悄的探出头,看到城中士卒打出的旗号,立时欢心鼓舞起来,叫道:“是咱们的人打回来了,是咱们的人打回来了……”
自去岁十月金人西路军南下,榆次为金人所占至今己近半岁,榆次百姓见宋军收复榆次尽皆开门相迎,欢呼起来。
旌旗招展中,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帅在一众将士的簇拥下进到榆次城中。
“帅爷!”
“见过帅爷!”
……
“这位老大人是谁呐?”有围观百姓悄悄问道。
旁边有士卒得意道:“这位老帅爷是名震西北的小种经略相公!”
被临时当做帅府的榆次县衙,有麾下将领见过礼后,与种师中拜道:“经略大人,末将攻入城中,特前往粮仓查看,城中止有粮万斛,勉强军中数日之食!”
“不错了,比一日只有一勺豆子糊口强多了!”种师中一脸忧色,问道:“对面金军有何动向?可有姚帅、张灏两部的消息?”
“据探子来报,现下有金人数万骑兵从太原方向向榆次压来,预计明日便会到达榆次城下!”麾下将领禀道,又言:“撒出去的斥候至今没有打探到姚帅、张灏两部的消息,这个时候依旧不与我军会合,想来是失约了。”
听闻禀报,麾下将领怒道:“种帅率我等孤军深入欲与之会合,他们却爽约不至,使我等如今身陷险境,实是可恶!”
听闻金人追袭,有将领忙道:“帅爷,现下金人追兵将到,我等当如何处之?”
又有将领问道:“姚帅与张灏张大人失约未至,城中粮食双仅足数日之需,我军是不是返归井陉据险而守?”
迟疑片刻,种师中摇了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金人轻骑速度远胜我军,若我军此时放弃榆次,被金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女真军队皆是以骑代步,机动性远远胜于宋军这是不争的事实,若无城廓可守,以急行军队列遇金人突袭,后果不堪想像。
就在一众将领沉默之际,种师中吩咐道:“今日让大家吃的饱些,明日好拒敌于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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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隆隆,一队铁骑洪流自西向东驰骋而来,卷起漫天黄沙,有如一条黄龙隆隆而行。
“连行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暂且休息一下罢!”盾天近黄昏,行于中军的乐天挥手道。
西北多山,命前军把好各个山口要道,防止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八千蕃汉军卒开始原地休整埋锅造饭。
现下的乐天也顾及不了什么斯文,一边扒着热饭一边向下吩咐道:“马喂饱,人吃好,注意轮班警戒,各个队将要注意查岗,所有人都一定要休息好!”
随在乐天身边一同吃饭的孙池说道“公爷,多亏了您的妙计,若不然不等路们出了灵夏的地界,就会被金人的游骑探子侦知!”
吕师囊也跟着说道:“刚出灵夏地界,就遇到了金人的游骑,这一路咱们抓获的金兵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罢?”
“金力连太原城都未吃下,哪有力气西取灵夏,但对驻灵夏的咱们还是防一下的。”乐天说道。
屠四禀道:“公爷,河西与灵夏路交界的地界虽然没被金人占领,但当地的官员早己经跑的一干二净,但咱们再向前行走便是金军占据的地区,而且现下太原周围都是金军,我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驰援杀熊岭,必须从太原城附近经过,若是绕的太远怕是会贻误战机……”
“是啊,太原城一带尽在交战,咱们军中有八千人可不是个小数字,通过交战区不可能不被发现!”吕师囊也是点头。
孙池眯起了眼睛,忧心忡忡的说道:“金军士卒毕是以马代步,而且金军的辽东马比咱们灵夏的河套马个子大速度也快,若金人得到的情报及时,派出的兵马极有可能会追上我军后军!”
“这个好说,从太原城北边走!”乐天开口道,“金人都在太原东南与南方与诸路兵马交战或是相持,太原北面反而是金人驻扎最少的地方,我军从此绕过太原便是金军发现,一时间也是无可奈何!”
吕师囊想了想点头道:“公爷说的极是,金人用兵的重点都放在太原的东面与东南方向,太原北方恰恰正是防守空虚的地方。”
孙池说道:“公爷,为了行军更快一些,可不可以让吕将军将从祥佑军司带出的辎重丢下一些……”
“不可!”
“不行!”
吕师囊与武公一齐开口道。
乐天直接言道:“那些辎重都是火器!”
“当初攻打西夏末将随于军中,火器的威力末将是曾看过的,军中有火器末将也便放心了!”听到有火器,孙池脸上立时露出了笑意。
在东南这几年,吕师囊操练中华公司的水陆军队自然对火器的威力大加崇拜,西北没有火炮可用,只好趁着这些时日造了些火器以备不时之需。
事情议毕,乐天吩咐道:“都早些休息罢,明日一早还要驰援杀熊岭。”
就在乐天刚说完话,忽听得远处有争吵声,一众人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几个亲兵拦住一个蕃人,双方正在争吵着。
“何事?”乐天挑眉。
听乐天发问,那亲兵忙回道:“有个来自图兀部的番兵要见公爷您!”
得乐天吩咐,两个亲兵将那番兵带了过来,那蕃兵向乐天施了一礼:“公爷还记得图兀部那个与公爷比试箭法的阿利丹么?”
“记得!”乐天点了点头。
“那日在图兀部,我与公爷打赌比试箭法输与公爷,开始还不大服气,现下却是对公爷心服口服,我们草原上的人一向说话算话,我阿利丹输与公爷就要实践诺言,一辈子在公爷身边牵马缒镫,做公爷身边最为忠心的护卫。”
“你会说汉话?”乐天惊讶。
“部落里需要与汉人商家做交易,所以我学会了些!”阿利丹回道,又问道:“公爷,您不会不敢要我这个蒙古人做你的贴身保镖罢?”
“公爷不可,公爷莫要忘了,崇宁年间西军大将高永年是怎么被蕃人亲兵害死的。”孙池忙阻止道。
在崇宁年间,刘仲武是高永年手下的副将,论资格高永年比起刘法、种师道等人要老的多,羌人闻之丧胆,只可惜高永年太信任吐蕃与羌人,最后被吐蕃亲兵乘熟睡之机绑缚送与吐蕃部落中,被砍了脑袋。
有永远年的前车之鉴,一众人自然要阻止乐天。
乐天摆手,笑道:“既然想做乐某的护卫,那就跟在乐某的身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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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次城外,战鼓咚咚做响,两队人马如同两道决堤的潮水一般,带着无边的杀意和冰冷的刀剑无情的撞击过去。
种师中立于城头望着城下的两军厮杀,面容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碰撞的刀枪,飞溅的鲜血,濒死前的哀号,交织成一幕人间地狱。
自束发起,种师中便从军,大大小小的阵仗经过无数,对于血腥早己经麻木,更是习惯了眼前的一幕幕。
渐渐的种师中面容上露出笑意,宋军明显占据上风,胜负即将分晓。
笑意令种师中脸上的皱纹全部舒展开来,显然是胜负己分。
金人败退,种师中指着冲在最前面的那名将领问道:“那个冲在最前在的是谁?”
旁边有将领回道:“回经略老大人的话,那率领部下冲在前面的是第五队队将张浚。”
……
“将军,末将打了败仗,请将军责罚!”打了败仗的前锋官耶不巴斯硊于中军大帐,前来请罪。
金将完颜活女居于中军,听闻首战失利,摇头叹道:“种师中果然为南朝良将,前番与我军对阵五战三捷,今日又大败我军,实不可轻视之!”
“将军,这些宋军与以前的那些宋军不同,能打的很!”旁边金军将领为耶不巴斯说情。
“将军,汉人也曾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之败是宋人趁我军初到立足未稳发起突袭,实怪不得耶不巴斯。”
见一从将领为耶不巴斯求情,完颜活女摆手道:“自太祖皇帝起兵反辽,虽然咱们女真人胜仗打的多,但也不是没打过败仗,败了咱们再打,偌大的一个大辽还不是成了咱们女真人的牧场,辽人的女人与金银还不是咱们的女人与金银,这一次打不赢,咱们接着打,早晚能将他们打将下来。”
听完颜活女话音,众将知道其有不罪耶不巴斯之意,有将领忙说道:“还不谢过将军不罪之恩!”
“谢将军不罪之恩!”耶不巴斯忙拜道,又言:“将军,宋军刚刚获胜,现下必将骄兵傲,末将愿率军再向宋军挑战,必可大获全胜,甚于一鼓作气拿下榆次城!”
……
“末将第五队将张浚见过种帅爷!”得胜回城,张俊上城墙拜道。
看着张浚,种师中点了点头:“不错,年轻人,我大宋西军后继有人了!”
旁边有将领为张浚请功道:“此战张队将杀伤金人甚众,获敌马千匹,实是近日罕见之大捷。”
咚!咚!咚……
就在种师中在城头上叙话之际,只听见有战鼓声自金营中传来,随之有成队的金兵自金营中涌出,在榆次城前摆出攻城之势。
方才的一场胜仗令张浚热血沸腾,请战道:“种帅,容末将乘胜出城,一鼓作气将金人杀个落花流水!”
“不可!”种师中摇头:“贼人自南而来,此时正值日中,阳光与我军作战不利,退保城池才是!”
……
“宋人竟然不出兵迎战!”完颜活女在军中看的真切,哼道:“榆次城小,城墙低矮且不坚固,他种师中军中又无多少粮草,我看他还能坚持几日。”
随之完颜活女命道:“传我将令,合围榆次,伐木造攻城器械,日夜攻之,必将宋人河北军一举歼灭,一劳永逸。”
第985章:榆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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