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忍不住想,这地上这么硬,这女人的膝盖不知磕疼了没有, 她在梦里跪了一晚上,感觉膝盖好像到现在还疼呢。
“无事。”林向晚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做个早饭,让这人这样惶恐,赶紧抚慰道,“是我起早了,左右无事,就先弄了些。剩下的你来。”
那炊兵闻此,才松了口气,从林向晚手中接手过活计。
天色微明时,军中的将士都尽起了,得知这米粥竟是少将军亲手熬的,都十分受宠若惊。
林向晚不自然地笑了笑,只好道:“还好及时有人来,否则我的粥可能要糊了。”
她觉出自己的存在似乎让这些将士很不自然,便独自前往一处用饭。
待一碗粥见底时,有一身形纤瘦的女子前来找她。
“少将军。”那女子露出个憨笑,手里还捏着一个窝头,“卑职找您半天了,您怎么拿了一碗粥就走了?”
林向晚认出她是那个炊兵,笑道:“足够了,我早饭惯不多用。”
“今日又是一天行程,将军不吃饱怎么行?”那女子不由分说将窝头塞给她,道,“那边大家伙都吃好了,等将军好了,我们就上路。”
林向晚见她极是热情,忍不住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似是没想到林向晚会问她一个小小炊兵的姓名,眨了眨眼,老实道:“卑职姓何,名婵婵。”
“何婵婵?”林向晚轻笑一声,“昨晚水土不服者,痊愈了吗?”
何婵婵道:“好了大半,大家身子骨都不错,终年历练的底子俱在的,不是什么大事。”
林向晚这才放心,将手里的窝头收好,道:“那我们走吧。”
峡州多岩山,地势险峻,不过今日若行程快,傍晚她们可赶至凉泉,那里气候和缓,周围有城镇,亦可弥补一些物资。
林向晚精神清爽,却忍不住去想昨夜那个梦境。
那应该...只是个梦罢?可梦里却提到蔚王与陈芮,还有.....黄州百姓。
林向晚想起在宫宴上,看到的那个尾随在陈秋明身后的女子。
若当初,那女子是佯作匈奴俘虏,原因何在?
唯一可能的原因是,锦衣卫并未抓到匈奴俘虏,甚至并未战胜,那些战胜的消息,也许是陈秋明为彰显自己能力而扯的谎。
如此想来,林向晚也突然觉得前世那些战胜的奏报来得未免有些频繁。
平乱边城明明一役就能解决的事,怎么会有那么多封战胜的奏报送至圣前呢?
可若说战胜是假,京畿又的确没有再收到边境被犯的消息,两国确实相安无事,匈奴臣服于梁朝,每年还会敬献一些牛羊。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向晚昨夜梦魇频频,本就没有休息好,一想这些忍不住觉得疲乏头痛。
可这一路行程颠簸,她若不想点别的什么打发时间,想必很是难过。
想来想去,林向晚又忍不住想起了云宸。
按理说,今日云宸该乘着马车出发了。
除却随行的家丁,她还在云宸身边安排了几个武艺高强的影卫,安排的路线也是政通人和的州里城镇,待他赶到黄州,不知道得是何时了。
重生以来,林向晚一直忙于事务,甚少有时间专修武艺强身健体,这一路不歇赶至凉泉已是子时,下马的时候她腰背都酸硬了。
“就这里罢。”林向晚择到一处傍河的树林,远望依稀可见人烟。
因地势原因,那河水水流湍急,故而还没有被冰封,隐约可听见响动。
林向晚派一小队人马前往城镇补给了一些物资,挨过一夜,第二日又整顿出发。
昨日那个炊兵何婵婵惦记着给林向晚备好充足的口粮,见林向晚眼下泛着些淤青,不由吃惊道:“将军昨夜没睡好吗?”
林向晚摇了摇头,没好意思说自己只是做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推了父亲一把,然后害父亲流了产......
梦中的自己还是前夜梦中那个阴沉而寡言的自己,只这一次不光是母亲,连兄长林煜都站到了她的对立面,严肃着面孔指责她的不是。
这梦境实在太过真实和窒息,林向晚夜里醒了几回,又是一晚的辗转反侧。
若不是每早醒来她的确都是在军营里,与将士们一处,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仿佛梦里那些,才是真的一般。
因为她们抄的是山路,又极为减省时间,待大军赶至黄州时已过了十日。
黄州小境,民风受许多游牧民族影响较中原剽悍许多,还未进城,就见许多女人聚在一处赌博,上身皆光着膀子,嘴里的淫词浪语不堪入耳。
城门内,黄州太守魏琴已在等候,她面上十分惶恐,一看到林向晚就伏罪道:“卑职看守城池失职,请将军责罚。”
林向晚垂目扫了她一眼,挤出个淡然的笑容来,“大人言重了,边境本就事多,大人安守多年已是不易。”
魏琴闻言面上露出个十分热络的笑容,顺坡下驴:“卑职多谢将军体谅。卑职已备好酒菜,为将军接风洗尘。”
“不知大人是怎么接风洗尘法?”林向晚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拿手里的马鞭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一众将士们,“好酒好肉,独我一人,还是她们都有?”
魏琴面上的笑容垮了一下,望了眼林向晚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很是勉强道:“自然...自然都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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