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之后,林向晚便花钱置办了处宅邸,那处宅邸的模样十分眼熟,竟然就是这一世她为谢容所置下的那处。
而她也终于想起她之前所见的那个生脸的新婚夫郎,便是万宝楼聚会那夜,被万华逼死的小杨柳。
至此林向晚终于顿悟,她所看到的这些根本不是梦,而是她的前世!
夹杂在灭门与今世之间的一世,是她和云宸缘起定情的一世。
然而在这样的一世中,林向晚却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先是秋闱她拔得头筹,轻轻松松坐上户部侍郎之位,而后林煜进宫之事迫在眉睫,她同样找上谢容,用的却不是今世这般的入赘手段,而是让谢容假扮女子,当街毁了林煜的名声。
林煜几度妄图寻死,她亲手割断了林煜上吊的绳子,冷漠道:“不就是被看了身子,也值得你这般要死要活?”
话音一落,林煜绝望而悲痛的眼神看在她身上,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自那以后她兄妹二人分道扬镳,再也无话。
林向晚看见自己极度仇恨陈氏,朝中素与蔚王陈秋明水火不容,蔚王欲杀她泄愤,她几次都躲过一劫,主动请命出征黄漠边境。
但在这一世,她相帮的人不是乌达丹,而是乌达沁,合谋拖延战争,造成大梁需要林家的假象,这便是为什么有了在山上营地那一梦,她的母亲气得用鞭子抽她,父亲却来护着她。
因为她为了林家的一己私欲,而将黄州百姓陷于水火。
更因她告知了双亲重生一事,在此事之后,母亲便觉得她根本不是重生,而是得了失心疯。
“陈家能坐得的江山,我林家有何坐不得!”林向晚听见满目仇恨的自己说出这样荒谬的言论来。
与家人分裂,更无朋友交心,林向晚看见自己越来越孤僻,越来越多疑,后来甚至草木皆兵,夜夜都被灭门那日的噩梦缠身。
此时此刻的林向晚作为一个旁观者,却也在高度共情着,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每日都在担心因自己一时不慎,让林府重蹈覆辙,灭门惨案又会落到林家头上。
林向晚看得手脚冰凉,亲眼看着自己杀了杨景天与杨简,诛杀陈秋明未果,还对陈芮下了几次毒。
可每一次的精心谋划,就像有人在头顶盯着她一般,每一次都会被人破坏和干预。
便是如此,她开始愈发地怀疑自己,觉得天命无从逆,性情也愈加暴戾和不可控起来。
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云宸。
凡是那晚她去找了云宸,在男人身侧睡下,她就会变得格外安心,甚至一夜无梦。
男人会用自己温暖而宽大的怀抱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再将柔软的唇瓣贴在她额头上,唇瓣上,脸颊上......
无论林向晚是以怎样的心情去的,她总能被云宸哄得渐渐安心下来,然后窝在男人怀里一觉好梦,亦或是不知餍足地折腾男人一宿,尽情从云宸身上讨着她想要的。
但不管是两种之间的哪一种,她都会在第二日的清晨毫不犹豫地离开,然后隔上好几日再来。
一日她来得很早,冷着一张脸,身后却牵着阿乌,说要带云宸去过他的生辰。
“今日......不是我的生辰。”男人又露出憨傻的表情呆呆望着她。
“我遇见你那日,你便已然重生,那天的日子就是你的生辰。”林向晚不由分说拉着云宸上了马,慢跑在罕无人迹的林荫小道上,她从身后将男人抱住,扯下男人的裤子又讨要了数次,二人一身黏腻,便去河道清洗。
刚洗好身子,天上却下起大雨,将她二人的衣服淋了个透湿,林向晚便拾了柴,在一间废弃的旧屋里生了火,与云宸躲雨。
云宸被她折腾得累极,小声地说饿了,她便又冷着脸出去给男人寻吃的。
最后只采回一些蘑菇之类的菌子,煮在锅里熬汤,云宸喜欢极了,偎在她怀里将那一整锅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林向晚望着梦中的那锅蘑菇汤发怔。
她猛然想起,几个月前,云宸也亲手给她做过这样的蘑菇汤,他那时说是别人教的,但其实......
云宸果然如她一般,也是重生而来的!
林向晚魇得极深,皱着眉想醒却醒不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愈发地魔怔,终将失道。
直到有一日,她偶然在书房听到母亲亲口说要奏请陛下,将她烧死。
林向晚说不出自己听了这话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她只是觉得周身忽然脱力,身心俱疲起来。
当天下午,她又见到了传闻中与万贵君苟合的陈子清,被告知云宸其实是陛下的大皇子,原名叫作陈怀玉。
“你现今太危险了,树大招风。”陈子清面无表情,一对与云宸神似的眸子寒得像冰。
“离开他,我自会让他过得很好,但你只会拖累。”
至此之后,林向晚心中唯一的慰藉也被剥夺,她浑身上下从里到外什么也不剩,亲人、友人、心爱之人,都在厌她弃她,而她也深知自己争不过命运,难逃一死。
那晚,林向晚失魂落魄地寻到了云宸的小院,将还未来得及出声的云宸紧紧吻住,抱着他又去了床上,头一次不顾男人挣扎哭求地疯狂索取着。
直到云宸沉沉睡去,她睁着眼,认真又深情地望着他,伸出手一遍遍在男人脸颊上轻抚着,唤他:“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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