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楼睁着一双黑白的眸子,他的眼型狭长而眼尾微微往上吊,垂下眼睑时阴翳而又无情,此时从下向上看沈清川,眼睛略圆倒是有种猫儿的无辜感。
沈清川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个捡回来的少女,似乎日常常识不够,对男女之间该把握的尺寸也不清晰。
沈清川耐着性子,声音又放缓了不少,听起来如温柔缱绻的溪泉,“不止哥哥不可以,只要是男的,你都不可以这样往人身上扑,知道了吗?”
尚小楼摆了摆头,他觉得沈清川身上的味道干净舒爽特别好闻,和香水瓶里的气味不一样,见沈清川皱着眉,他又点了点头。
“你要是知道,下次我就给你带一瓶女香,这是男香,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沈清川揉了揉尚小楼的头发,笑着说道。
这个妹子在找到他父母之前,他只能多操点心,教他一些常识知识。
到了晚饭时间,沈清川下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黄桂花的咒骂声。
“你这只泼皮猫,三少爷每天好心给你留一份猫食,你倒好,吃白食,不抓耗子,天天捣乱!”
黄桂花拿着一把扫帚,毛色黄白的猫儿,在桌子椅子腿间跑来跑去,还发出威胁的猫叫声,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沈清川看了一眼,跳到架子上摇着尾巴的猫儿,又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黄桂花,眉眼弯弯,说道,“怎么了?狸奴又惹你生气了?”
尚小楼跟在沈清川身后,似乎也被这一幕逗乐了,猩红的薄唇微微勾起,只是他站的地方恰好是阴影处,夕阳红光斜斜照着,落在他的下半身,有种深宅阴郁的森森感。
狸奴是沈清川给那只黄毛猫起的名字,是一只流浪猫,平日里都是黄桂花在照顾它。
黄桂花跺了跺脚,声音略尖,说道,“三少爷,你看看狸奴做的好事。”
黄桂花往旁边挪了两步,空出身后的一块地,沈清川的画架倒地,画纸上有一大块地方沾了红色颜料,画上的美人脸处落下了一大个梅花印。
沈清川走过去,捡起来,有些可惜了,这画是补救不回来的了,而罪魁祸首坐在架子上的,舔着爪子,前足猫爪的毛明显沾着红色颜料。
也不知狸奴是怎么正好踩中画中人脸的,一大块红色颜料糊住了人头,照理说画挂在架子上,狸奴难不成学会了飞檐走壁,或许是先碰倒了画架,再踩上去的。
“狸奴下来。”沈清川唤了一声,黄毛猫真的像是听懂人言,从架子蹿下来,喵了几声,跑到他的腿脚边蹭蹭。
沈清川蹲下来,刚想摸摸它,忽然狸奴朝着他,龇牙炸毛弓身叫了一声,跑了出去。
黄桂花看着狸奴跑远了,忍不住骂了两句,说道,“这狸奴就是养不熟,三少爷,我收悉收悉这里,你先去洗手,董妈妈已经煮好了饭菜,正热着,就等你下来吃。”
可不是嘛,三少爷好心收养它,原想当做家猫,好吃好喝留给它,三头两日不回家,也不知去哪里找野猫野去了,偶尔回家,邋里邋遢带着一身抓痕回来。
沈清川觉得这两天黄桂花像是吃了鞭炮,火气有点大,之前倒是没发现,觉得她是手脚爽快的妹子,现在嘛,沈清川有些怀疑她是从川渝那边过来的人。
“哥哥,先去洗手吧!”尚小楼说道。
吃完晚饭,黄桂花又端了一剂药汤过来,沈清川捏着鼻子喝下,吃了一口蜜饯,才把恶心的苦味压下去。
碟子上的蜜饯还剩了些,沈清川见尚小楼看着碟子,以为他想吃,就把蜜饯推了过去,“要不尝一尝?”
尚小楼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尚小楼看着沈清川启合的嘴,汤药覆在唇上,如涂抹了黑桑葚果汁,有种男儿扮做娇娥的错觉。
不知那唇上的滋味是甜是苦?
尚小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色。
沈清川上二楼的大厅,从书架子取来一本书来看,没有其他好打发时间的玩意,还问了尚小楼识不识字。
尚小楼看了一眼书皮上的字,摇了摇头。
两个人看书总归是不无聊的,沈清川从书架上拿起了几本关于饮食风俗的书,给尚小楼念里面的文字。
青年穿着一身绸衣,坐在藤椅上,左上方的灯光落在他的漆黑头发,肌肤胜雪,侧脸的轮廓似乎散发柔光,声音清泠如泉水,念字清晰。
坐在他旁边的少女,长发披肩,仔细听着,像是认真好学的学生。
留声机的黑胶唱片在旋转,美妙的歌声从金色大喇叭倾泻而出,客厅内的氛围美好如梦。
沈清川侃侃而谈,眉飞色舞,说道某道美食时,姣好的眼眸若坠入星子,有亮光划过,仿佛他亲口尝过是什么滋味,亲身经历过那好客的主人招待。
大概三个小时,说道后面,药效发作,沈清川也乏了,声音越来越低,沈清川就找了一本有图案的书,让他自个看书。
藤椅很宽,上面还垫着软垫,沈清川斜躺在椅子,手上的书有掉落在地上,落在他脸上的灯光,和熙而又柔美。
尚小楼走过去,蹲在沈清川旁边,细数他的睫毛有多少根,视线顺着滑落从浓墨的眉,再到挺直的鼻梁,这是属于他的哥哥,属于他的私有物,可是他今天会对其他人笑,会宠溺地摸着黄毛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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