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秋渡呼出的气息比常人灼热多了, 浑身发烫, 他却觉得有些冷, 唯有旁边青年的怀里温暖些, 外面的大雨像是一张巨大的帷布,隔离了街道上的喧闹声。
大雨倾盆, 亲密紧靠, 只能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还有他的心跳声。
协和医院。
今天来看病的人巨多,医院的门口停着几辆福特小轿车, 甚至还有军车,医院的大厅地板的水渍,都是被涌进来看病的贫民踩出来的。
几个白衣护士推着一急救床奔跑,大喊着,“让开!让开!”,旁边的绿军装副官脸色凝重,他身后还跟着一小队黄绿兵服的护卫兵。平民百姓纷纷避让,生怕冲撞这一伙带q杆子的大老爷们。
在走道上的司机老王瞧完热闹,心里嘀咕着不知道是哪位大官受伤了,好大的阵势,心里也惶恐,怕这世道又乱了起来。他转身一看,不知道尚小楼跑去哪里了,刚刚还在他旁边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司机老王带尚小楼来打狂犬病疫苗,这要是把小姑娘弄丢了,他可怎么向三少爷交代,司机老王急忙去找。
药房侧门后面,尚小楼透过窗户看到官兵远去的身影,才从门后面出来,差点被发现了呐。
医生正在给冷秋渡重新缝合伤口,皱着眉头说道,“小伙子啊,幸好只是稍微裂开。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别三天两头打架,要是父母瞧见了你这幅模样,还不心疼死。”
医生是上次给冷秋渡处理腿上的大夫,医者仁心,看不得病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一眼就瞧出冷秋渡身上的伤势是打架打出来的,不免想要劝几句。年轻人仗着自己年轻的时候,恢复力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要是到老了才知道后悔,特别是腿脚落下病根,每逢刮风下雨,疼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沈清川坐在冷秋渡旁边,扶着着他,不太敢看医生手上的动作,医生手很稳,拿着一缝合弧形针,穿过皮肉,再拉出来,重复缝合,冷秋渡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疼,仿佛那针是戳在他的身上,耳鬓边滴下的水不知道是冷汗还是雨水,紧抿的唇色有些苍白。
沈清川在心里默读秒数,来转移注意力。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碰了碰沈清川的脸颊,还给他擦了一下鬓边的汗水。
医生拿起小剪子把线剪断,一抬头乐呵了,受伤的安慰没受伤的,这受伤的没有因为伤口而痛的狼嚎起来,没受伤的倒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腹部似的。
“好了,我再开点药,这几天就不要沾水。”医生开好了药单。
沈清川拿着药单,去缴费处缴费,忽然看到一汉子在那附近探头探脑,东张西望的。
沈清川走了过去,从后背,拍了一下肩膀说道,“老王,你怎么在这?”
忽然又想到是他嘱咐老王今天要带尚小楼去医院打疫苗的,转而又说道,“小楼呢?怎么没看到他?”
司机老王苦着一张脸说道,“三少爷,我刚在走道上,一转个身,小楼就不见了。”
“是在哪不见的?我跟你一起去找找。”
沈清川和司机老王一起去找,只是这几天下雨,医院病人数量暴涨,沈清川也不好意思大声喊尚小楼的名字,怕打扰到别人,找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一个白衣护士。
“真是的,你们怎么回事,这边是尚少帅的病房,不许过去的,没看到病房前站着的护卫兵吗?”白衣护士怒目而斥。
沈清川连忙道歉,他看到那个病房门口站着几个兵,以为就那个病房不可以让其他人随意闯入,没想到是这半条走道都不许别人靠近。
沈清川转过身去,发现站在走道另一端的,站着一身黑红长袍裙子的长发少女,不正是尚小楼吗
“小楼!”沈清川没有想那么多,跑了过去喊道。他身后的司机老王却心里有些发憷,在医院走道,外面下着狂风大雨,病房里传出来病人的哀嚎哭泣,尚小楼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的确有些可怕。
“哥哥。”尚小楼把握在手心里的药瓶,往衣袖子里面拢了拢,宽大略长的袖子完美遮挡住他的小动作。
找到了人,去药房领取完药物,沈清川就带着冷秋渡他们离开,他是不会让冷同学回到破败的筒子楼,那里阴暗又潮湿,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实在不适合病人居住,就决定领着他回沈公馆,刚好还剩一间客房,可以收拾出来让冷秋渡住下来。
沈公馆。
黄桂花坐在客厅的藤椅上,拿着一根针在缝补枕套,今儿狸奴全身湿哒哒地回来,也不知道昨晚上哪儿野去了,被哪只野猫气到了,回来就捣乱,还把一个靠枕也抓破了。
“桂花!”忽然门外传来了老王的声音,“桂花,拿两把伞来,三少爷回来了。”
“哎!来了!”黄桂花连忙放下针线到铁盒子里,拿着两把长骨伞就往门外跑。
司机老王和尚小楼用一把伞,司机老王撑着伞走在尚小楼的后面,黄桂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一句,真把自己当做是大小姐了?
冷秋渡腿脚不便,他手里拿着伞,沈清川直接抱着他,走进屋子了。
“三少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黄桂花接过伞,收起来,才发现沈清川衣服湿了一大块,惊讶说道,“三少爷,你怎么淋了一场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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