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巡捕小高掂了掂手中的几块大洋的重量,大洋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响,听着就舒心。
巡捕小高移开步子,朝里面撇了撇头,说道,“进去吧。”
领着沈克远进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说道,“一大早就来报案,是什么天大的事?”
巡捕小高走过一侧安置又玻璃彩窗的走道,跨进一道双开棕色门的门槛,走到一张长桌子前,敲了敲桌子,发出咚咚的声响,说道,“哎哎,醒醒,该办事了。”
巡捕陈副队长双腿搭在桌子上,帽子盖在脸上,到巡捕局不久,刚刚才进入睡梦中,忽然的声响把他给惊了,差点从椅子上甩下来。
巡捕小高嗤笑一声,陈副队长等巡捕小高走远了,才咒骂一声,“要不是看在你是局长的小舅子,早就整死你。”
巡捕局局长上个月才娶了巡捕小高的姐姐当十六姨大大,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十六姨大大就小高这么一个弟弟,就给他求来了一份闲职,巡捕小高穿着一身巡捕服装,每天来局里,就是做做样子。
巡捕小高心眼小,还爱打小报告,谁说巡捕局长的一句坏话,隔天就会被叫到局长室刁难一番或是罚工资,早就把巡捕局的人得罪透了,要不是看在他眼前正得势,有巡捕局局长的小舅子这层身份做护身符,早就被人套麻袋揍了。
陈副队长打了个哈欠,眼皮耸拉着,似乎昨晚没有睡好,沈克远他们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巡捕局的其他人也是一脸困倦,不知道整个局子的人昨晚是不是去做贼了。
陈副队长对巡捕小高带过来的人,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松散,说道,“什么事啊?”
“我是来报案的,我弟沈清川被金龙寨的土匪绑了去。”沈克远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啊?”陈副队长听到金龙寨三个字挺起腰板来,稍微做正坐姿,屁股在椅子上挪,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椅子嘎吱嘎吱地响。
“就在昨晚。若是能找回舍弟,我愿意捐一大笔物资给巡捕局。”沈克远说道,虽然他一直秉守商人利益为上,但和家人的性命相比,钱财都是身外物。
“昨晚?你不是在和我说笑?”陈副队长斜着身子,盯着沈克远的眼睛,摇头笑着说道。
“你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沈克远皱起眉头,浓密眉毛微微压低,不明白陈副队长嘴角边的笑意。
“昨晚整个金龙寨都烧成了灰,金龙寨的土匪莫不是变成了鬼把你弟弟绑了去。”陈副队长说道。
昨晚他们接到通知,金龙寨起火了,整个金龙寨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灭了。
他们的局长紧急召集巡捕局的全部人马,奔向坞山,他是知道巡捕局局长和金龙寨的土匪头子有几分交情的,巡捕局局长能在津沽这里稳坐二十多年,和金龙寨的人脱不了干系。
要是知道在他之前的前几任巡捕局局长都是活不过两年的,越是秉性正直的死的越快。
现任局长能稳坐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还平安无事,靠的就是一抓一放,金龙寨的土匪比他们都还熟悉巡捕局的牢房。
有时候金龙寨专门绑一些外地富商,他们巡捕局的局长私底下都掺和了几脚,不知道分了多少次羹。
不过,昨晚巡捕局局长召集他们可不是去救金龙寨,而是去看看能不能收刮财宝,收刮到的金银财宝可以全部充公,七分搬进局长的寨子,三分留在巡捕局里充公。
他们赶了一晚上的夜路,还有爬山,赶到的时候,火势大大,他们又在那儿等火烧完,结果整个山头都快翻遍了,也没有看到一块宝物,早上的时候赶回巡捕局,一宿都没睡。
“你说什么?”沈克远整个人从椅子站起来。
陈副队长只想快快打发他走,好补交觉,开口说道,“放心,死的全部都是金龙寨的人,没有发现陌生的尸体。你要是不相信,到后面的停尸房,亲自去辨认,拉回来的,所有的尸体都摆放在那儿了。”
他们和金龙寨的人那么熟,自然是认得他们所有人的样子。
没找到金银财宝,巡捕局局长气的差点撅过去,拉回来的那一堆尸体,他打算对外宣称是他们巡捕局灭匪有功,向上可以申请领取一笔奖金,奖金是按人头算的,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尸体都拉了回来,听说局长还打算以此来邀功,举办一个慈善捐款晚会,向乡绅富商们发起邀请。
出了巡捕局的大门,沈克远脸色有些凝重,树根凑到他旁边说道,“大少爷,三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安排人手到坞山附近找找,还有津沽城里也找找。”
停尸房里面的确没有沈清川的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想必他的三弟还活着。
沈克远吩咐,说道,“你安排人,多花些钱银,到医院这些地方打探打探,还有多请一些乞丐多多留意有没有长得像三弟的人出现。”
没有找到沈清川,他暂时是不会离开津沽的,坐上黄包车,发一封保平安的电报给家里,沈清川的事情,他打算先找几天,再发电报告诉家里。
沈清川昏睡了一天一夜,昏睡了这么久,身子骨都快躺散架了。
他嘴唇干燥,没什么血气,唯独脸颊飞来两抹云蒸粉霞,薄薄的一层,似弹上了姑娘家的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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