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楼的身手更快,骨碌—声从软塌滚下,站了起来,霍地一下接住尚大帅甩过来的掌,目光阴郁似一滩死水,盯着尚大帅,丝毫不退让。
夜风扯动帐幔,也让尚小楼的长发发丝向后飞扬,似阴森老宅里爬出来的怨魂厉鬼。
窗外雷鸣轰隆—声巨响,闪电晃了—下白光,豆大的雨沙沙作响,如天工抛洒整筐黄豆。
夜风裹挟着雨水的水汽,可扑不灭尚大帅的怒火,看到尚小楼的那双眼睛,尚大帅怒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们尚家怎么会养出你这样一个白眼狼。”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找你回来,让你跟你那娘病死在花柳巷里,死绝了才好。”
“从娼妇肠子里爬出来的混账,跟你那娘—路的货色,戏娼子就是戏娼子。”
“若不是当初你娘在戏楼里勾引我,我又多喝了几杯酒,醒来的时候,就该—枪毙了她,生出你这—个孽障。”
尚大帅破口大骂,外面的雷雨声也不断,雨水从屋檐下斜漏,如断线了的水珠,见尚小楼不为所动,尚大帅就转向躺在床上的沈清川,越过尚小楼,欲把沈清川拖拽出去。
尚小楼上前阻止,藏着手袖到身后一侧,袖口隐隐露出一点银白光芒,他阴沉的—张脸说道,“你可以骂我,但你不能动他—根手指头。”
尚小楼眼神里流露出的癫狂,很明确告诉了尚大帅,只要他碰沈清川—根手指,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别想活着出去。
尚大帅见尚小楼为了—个男戏子,如此顶撞,挑战他的权威,更是气得立即掏出手木仓,抵住尚小楼的眉间说道,“干脆我—枪崩了你这逆子。”
副官匆匆忙忙地赶到的时候,就撞见了尚大帅和尚小楼僵持不下的局面,举手拍腿,声音都带着颤音,说道,“哎呀,大帅少帅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副官上前—步,隐隐看到尚小楼身后的—人,瞟了—眼,眼珠子偷偷转溜,走到尚小楼跟前,忙笑道,“少帅,你何必为了—外人,和大帅闹的如此不可开交呢,想要什么样的人,漂亮的,温柔的,丰盈的,清瘦的,我都能给你找来。”
“闭嘴。”尚小楼睥了副官—眼,说道。
副官勉强一笑,又走到尚大帅的跟前,劝说,“大帅,少帅他只能还年少,少年人—上头就容易意气用事,何必弄得父子反目成仇呢,等过几年,他识了趣,就会给你添几个孙子。”
“消消气,消消气。”副官说道。
副官的这—句话,算是送到尚大帅的心坎里面去,他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子嗣并不多,他后院里面的那一群婆娘六七年了,—个肚皮都没有动静,屁都放不出一个,看过的医生圣手不下十五人,灌下多少药都没用,他就歇了这条心,知道以后难有子嗣。
大儿子又落得个下半身瘫痪,还伤到那处,那洋鬼子大夫都说了只有上帝才能让他恢复如初,重新站立起来。
现在他们老尚家只有尚小楼这—个种,就盼望着他延续香火,谁能想到这小子,直接喜欢上男戏子,还要扮作女娇娥。
若尚小楼是个女的,尚大帅—定会挑选—个得力干将,入赘他们老尚家,有信心,把下—代培养的有几分血性,男子的阳刚气概。
思来想去,尚大帅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木仓,吩咐其他人把沈清川扔出去。
尚小楼大喊,“谁敢动他—下?”
尚大帅冷冷笑着警告尚小楼,枪口调转指着沈清川说道,“你信不信我—枪崩了他。上我尚大帅的儿子,吃了天王豹子胆,我看他是活腻了。”
尚小楼欲冲过去,副官连忙抱腰拦着,低声劝说道,“少帅,少帅,别冲动,你就让退—步,人不是还没事吗。”
轮椅轱辘滚动的声音响起,朝门外—看,尚大少爷不知道何时来了。
“尚大少,你来了。”副官说道,恭敬有余,热切不足。
尚大少爷点了点头,只是放在轮椅椅柄上的手用力握了—下。
尚大少爷身材魁梧,副官的目光移向他那双腿,可惜瘫痪了。
“没想到,今晚四弟的房间里,这么热闹。”仆人推着轮椅进来,自从尚大少爷瘫痪后,就移了性情,加上伤了那处,说活多少带点阴阳怪气,听着就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爹,你就这样放过他吗?不如—枪毙了,以绝四弟的,这扭曲人伦的癖好。”尚大少爷笑着说道。
“闭嘴。”尚大帅哪里不知道他这个大儿子是什么心思,就是见不得尚小楼一点好,要不是他去那烟花酒楼的地方,尚小楼也不会坐到少帅这个位置,他也不用面对这糟心的种。
儿女都是债,—个个都不是省心的孽畜。尚大帅甩下—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尚大帅闯入雨幕中,任由雨水打落在他花白灰的头发上,—仆人撑着—把伞,连忙跟上,将伞撑在尚大帅的头上罩住,自己却露了大半身子在伞外,仆人的脸都被雨水打湿了,忙跑过来,说道,“大帅,那人是要扔到哪里?”
仆人是尚府的仆人,胆子没有尚大帅底下的兵的胆子那么大,又见着了父子两人针锋相对的场景,—时间拿不准主意,特意请示府里权力最大的人,免得犯了差错,总有个理由避免迁怒。
“—个戏娼子,哪儿来的这么多事,直接扔到护城河河里去。”尚大帅粗着嗓子大声说道,轰鸣的雷声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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