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桂花捧着一小小的铜香炉,这是沈母吩咐的,点上一点安神香,让沈清川也好睡的安稳些。
刚推开房门,就灌出一股凉凉的秋风,风扑面而来,似羽毛细翎滑过喉腔,沈清川又禁不住地咳了起来。
为了通风窗户大开,黄桂花连忙把铜香炉搁在长方桌上,把两扇窗户合的紧密,手扯着厚呢窗帘布上,侧身问道,“三少爷,这窗帘布需要给你拉上吗?”
瞧外面的天色暗沉,灰朦朦的天空,刮着秋风,几片黄叶子落在窗台外,阴恻恻的,倒是很适合入睡。
沈清川止住了咳声,眼眸氤染上一丝水色,眼角处略红,他说道,“不用。”
“喵~喵~”一道猫叫和着沈清川的音色。
两人一同望向长桌后的椅子,墨绿坐垫上正窝着一只毛色黄白大猫,摇着长长的尾巴,翘着长长的白长须,似乎很惬意嚣张的样子。
“你这泼皮猫,又跑到三少爷的房里。”黄桂花走过去,抱起大猫,垫子上落着几根黄白猫毛。
自三少爷去津沽之后,狸奴就经常跑到这房间,似乎是把自己当做这里的主人。
三少爷回来后,它自个又不知跑到哪里疯玩去,不见猫影,现在又故态萌生。
狸奴似不满被冠上泼皮的称号,抗议似的,叫了几声,还挠了一下黄桂花的手,“喵!喵喵!喵!”
黄桂花哎哟一声,松了手,狸奴趁机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黄桂花欲去抓它。
沈清川低头一看,看着在他裤脚边不停蹭的狸奴,撒娇的叫着,仰头的傲娇模样,唇边忍不住堆起一层笑意,他说道,“就让它,留在这里吧。”
“可是... ...”黄桂花是担心这泼皮猫,打扰到沈清川的休息,面露犹豫。
“不碍事。”沈清川弯腰抱起狸奴说道,手抚过猫背,触手猫毛滑顺,看样子这段时间它过得不错。
黄桂花见狸奴在沈清川怀里,仰头撒娇温顺的模样,尾巴摇的十分欢乐,垂搭在沈清川的手臂上,她只好作罢,点燃了安神香就离开了房间。
丝丝缕缕的乳白香雾从铜香炉梅花孔蹿出,升腾至上空,湮灭在这个密闭的房间。
香味有些浓了,沈清川放下狸奴,开了一小扇窗户,清凉的秋风撞散了香雾,带着雨水水汽冲刷房间,里里外外都刮了一遍。
空气不再那么闷了,风吹着沈清川的鬓边碎发,沈清川就站在窗户旁边,可以看到楼下的那一颗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被染的通黄,似这沉郁天气中的唯一亮色。
沈清川的手里握着从书桌柜子取出来的一红绒布小盒子,清脆啪的一声打开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只金灿灿的戒指,线条流畅优雅,戒指内壁刻着几个字——关泊雅。
那三个字仿佛刻进了他的心骨,带着血淋淋的伤痛,若一根细细的尖刺,念一遍这名字,心就被刺了一下。
那晚,沈清川没有把戒指扔掉,他步入大门,又懊悔折回去,喊停黄包车车夫,给了一笔车费,把戒指又要了回去。
沈清川低垂眼睫,眼眸半阖,瞧不见是什么神色,只见修长白皙的手指细细摩挲着戒指,浑身都透露着忧郁的气息。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眉眼都是静静的,没有任何人知道,此时时刻,他心里有一场海啸。
狸奴跳上了窗台,迈着粉色软垫,悄无声息地靠近沈清川,歪头喵了一声,尾巴摇着,蹭了蹭沈清川的手背。
沈清川对上狸奴那双大大的猫眼,轻笑一声,说道,“我倒是魔怔了。”
休息了几日,就迎来了沈清川的报社正式开馆的日子。
其他的都谈妥准备周齐了就差办公楼。
沈逸梵替沈清川寻了一座三层楼高的偏西式的房子,就在十字街口的一转角处内嵌着,一共三层楼高,地方不算太大。一楼作为营业派发刊物,二楼则作为整理刊物写刊物的办公地方,三楼则作为员工宿舍,有水有电,一两个人住的倒是宽敞。
门口两侧都放满了贺喜的花圈,摆的长长两条,差点把人行道都堵住了。
这多数的花圈倒不是沈清川去置办买的,反而是沈逸梵他的那群猪朋狗友送来贺喜的。
沈逸梵什么圈子都混,认识的朋友多,逢酒局或去玩歌舞的时候,就说去他的三弟要办一个报社,要他们都来贺喜,把场子搞得热热闹闹,红红火火的。
其实哪里用沈逸梵吆喝,他的那群猪朋狗友早就听闻了沈清川的大名。
无他,就是沈清川这个名字,在贵小姐的圈子中,被念的最频繁,弄得他们也十分好奇,想来结识一下。
除了一些富家子弟送来花圈,一些认识沈清川的,听过沈清川的,想来见一面沈清川的贵小姐们,也纷纷结伴来贺喜沈清川的报馆开张大吉。
一时间,西装革履的少爷公子,洋装纱裙的名媛小姐,纷沓而至,络绎不绝,围在这小小的报馆上,倒不像是在举行开业仪式,不知道的人,反而以为这些贵小姐富少爷们是在参加什么盛大的宴会。
李博江用手肘搡了搡沈逸梵的腰,手夹着一根雪茄,抽了一口,对沈逸梵说,“你看你三弟,蜂围蝶阵的,是给了那群娇小姐下了什么迷魂汤?”
几个男子凑在沈逸梵的旁边,笑闹着说道,“是啊,逸梵,快说说,你那三弟怎么有那么大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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