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司沿用陆骁的规制,也就是炎武司最早创立时定下的总章程。
比如司使人选都是草民出身无背景的人,经过炎武营地狱训练合格后才正式任命。
当时的炎武司主要工作是监视朝中众臣,揪出对皇上不忠之徒。
选草民出身的人正是怕官官相互。
但后来,炎武司势力越来越大,渐有力压群臣之势。
先皇离世前,怕它继续一支独大,时间长了自己那宝贝儿子不好控制,于是在皇族贵戚中又选出另一支,也就是现在的右司。
并将这个事情留给儿子继任后做,好让右司的人对新皇多加感念。
左右两司地位相等,权利相同,但职责分得很清,哪边也不得染指另一方。
草民出身的左司负责皇族权臣等贵胄的案子,而多为皇家子弟的右司专门对付民间反抗组织。
与皇室沾亲带故的倒还好,毕竟有血缘关系在日子都很舒服,就算真犯了事,也会尽量大事化小。
但大臣就不一定了,谁也猜不到哪天会突遭风雨,尤其鱼池案后,大臣们整日战战兢兢。
于是一些有心之人便想与左司的司使攀上交情,若有什么风吹草动能提前得到消息也是好的。
只不过从陆骁开始,再到韩厉,都如铁板一块,怎么也踢不动。
陆骁是真铁板,不但踢不动还会撞得头破血流。
韩厉是软铁板,踢一下有弧度,若想穿过去却是绝计不可能的。
但自从两年前,新皇继位后,情况有所不同了。
炎武营的训练不再像以前那么残酷,司使得到职位容易了,甫一出营,见识的就是位高权重带来的便利,和花花世界的绚烂夺目。
刚出营的司使大多年轻气盛,被人恭维多了,很难保持淡定。
而只要炎武司在一天,大臣们的心思就不会停。
啃不动督卫,啃啃下面的小骨头也可以。
对这些年纪不大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来说,最难以抗拒的就是美人秋波。
于是一些人通过后宫嫔妃指使小宫女接近左司的司使。
那些小宫女本就对有权有势又充满神秘感的年轻司使好奇神往,又得主子默许,平日送送荷包糕点的,很常见。
原野少年心性意气风发,年纪又小,油嘴滑舌一点,很有人缘,回宫一次少不得收些小礼。
韩厉发现后,说过他几次,他也改了不少,但偶尔遇上真心喜欢的,比如好吃的,他还是会犯老毛病。
这些东西不值钱,而且收礼的又不止他一个,所以原野面上听着,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
此时听韩厉这样说,他辩解道:“几块点心而已。”
“几块点心?”韩厉挑眉,“御膳房的点心,若没主子亲口应允,哪能这么容易送出来。”
原野还想解释,嘴唇动动又放弃了。
“以后离宫里那些人远着点。”韩厉最后提醒。
原野没忍住,呐呐道:“没规定炎武司的人不能娶妻吧……”
陆骁自己还娶了两个呢,其中一个还是后妃的堂妹。
他又没想娶什么大家小姐,都是草民出身的宫女,互相就个伴有什么关系。
韩厉见他还在顶嘴,冷笑一声,问:“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把你选到身边吗?”
原野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当初一起从炎武营出来的,比他强的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个,可高高在上的左督卫却选了自己。
韩厉道:“因为其它几个靠自己就能活下来,就你,头脑简单,用不了多久就会笨死。”
原野像个孩子似的垂首听着。
韩厉叹口气,说:“你呀,适合去战场冲锋,不适合炎武司,干脆将来寻个机会把你调去边关。”
这话韩厉不是第一次说,原野只当他是吓自己,没往心里去,炎武营训练一个司使比边关招个兵难多了,哪有那么容易动。
“反正我也走不了,我都听老大的。”原野偷偷瞄他。
韩厉看他一眼,缓道:“宫女喜欢你或许是真的,但她背后的人想利用你也是真的。我们看着风光,实则站在刀尖上,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群臣。只有平衡好,才能一直站在这里,只要倾向一方,很快就会划过刀锋。”
他的目光移向手边的卷宗,视线划过纪心言的名字,继续说:“做了司使,能孤身到老都是好的。每一个案子得罪多少人,将来就会有多少反噬。我知道你总觉得陆骁可以,为什么你不可以。”
原野听到陆骁的名字赶紧摇头:“我没有……”
韩厉摆手打断他:“陆骁与先皇走得极近,他们有年少过命的交情。即便如此,陆骁最后又得到了什么?他偏向皇帝太多,最终被群臣反噬。”
原野没吭声,半天才道:“老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我不对……我就是有些事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极少见地吭哧瘪肚的,话都说不完整。
韩厉皱眉,正想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有人在外面敲门。
“进来。”
包崇亮进来禀报。
“大人,已经查清了,戏班原来定居在船上,沿河串,班主姓纪。有时候在码头铺戏台。失火时,船正停在来风码头。那个码头在第二年重新修好了,现在是芜河有名的景点。”
“派人去过了吗?”
“去过,痕迹早就没有了。府衙的卷宗也调出来了,因为事情有点久,又只是个戏班子,原本户籍也不是落在剑州,所以内容不多。”
“一个活口都没有?”
“按府衙卷宗,五十二口都死了。但这种记载通常会有疏漏,多几个少几个都很平常。还是那个原因,没什么人在意。”
“你下去吧。”韩厉道。
包崇亮应声离开。
韩厉转头,见原野若有所思的样子,问:“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原野回过神,皱眉道:“老大,刚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我这次回京,重新查过安王这两年的请奏,又结合我们暗中盯梢的消息,基本可以认定,叫石主簿上京的正是安王。”
“有证据吗?”
“没有。”原野摇摇头,“杏花可能是唯一的人证。”
韩厉沉默。他知道,虽然没有证据,但原野肯定有足够的把握才会这样说。
通常这个时候就该内牢上场了,把有关人等抓进牢里问一问,很快就会得到一堆人证。
但这次不行,因为安王并没有犯错,他又是皇上的亲叔叔,不能随便抓个身边人就审。
至于这唯一的突破口……韩厉视线落在纪心言名字上,忽然有点不想往下查了。
但他很快调整好思绪,说:“安王叫石主簿上京,而石主簿特意带着杏花,所以实际上是安王想叫杏花去京城?”
原野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解释了。杏花手里应该有对安王有利的东西,安王的对头要阻止他们见面,所以派出刺客。”
韩厉看向纪心言房间方向,那里亮着微弱的光。
“我也这么想过。”他摇摇头,“但你想想,朝野上下哪个像是安王的对头?”
原野拧起眉:“是啊,整个朝堂都找不出比安王更老实的。不管明面上还是私底下,他的存在感都很低,既不结友也不树敌。”
“安王唯一的对手就是先皇罢。”韩厉笑道,“这些年,先皇陆续收了他几万兵权,若不是得留些防着大昭,这安王府怕是要成空壳了。”
“就是说,要杀纪心言的是皇上?”原野瞪起眼,“那她不是必死无疑了。”
韩厉无语,敲他脑门。
“动动脑子!皇上杀人需要派刺客吗?皇上派的刺客,会怕我吗?”
这一下敲得挺疼,原野不敢揉。
韩厉收回手,说:“还有,如果杏花手里真有对安王有利的东西,如今我已经把她带进剑州,随时可以进入安王府,刺杀她的人反倒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其实这一路有大把机会,但对方好像都看不到。”
原野道:“老大你的意思是,易容没有起效果,背后之人还在暗中盯着你们,只是他改变了策略?”
韩厉弯唇,问他:“如果你要杀的人被炎武司保护起来了。不杀,她会给你带来危险,杀,即使成功了也有可能被炎武司盯上。你会怎么办?”
原野想了下,说:“拉拢炎武司,实在不行就拉拢纪心言。”
韩厉点点头:“所以我来剑州这一路畅通无阻,是因为对方已经敞开大门准备欢迎我们了。”
原野问:“那是继续查,还是等一等?”
“查,怎么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韩厉道,“明天我就去来风码头,看看杏花姑娘能不能恢复记忆。”
他说完,从怀中掏出半个八卦牌。
“见过吗?”
原野拿过来细看,道:“没见过半个的,但肯定见过整个的。”
“这是唱戏用的道具。”韩厉说,“皇上喜欢听戏,兴致来了还会扮唱玩乐,宫里这样的东西确实不少。”
原野掂了掂说:“太轻了,绝不是宫里用的。”
韩厉点点头:“是民间的。你留心一下另一半。”
“好。”原野指指纪心言房间方向,“她给你的?”
“对,但她身上只有半个。”
“怎么现在才拿出来?”原野疑惑地问。
韩厉笑了下,收回牌子:“当然是信不过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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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二日在包崇亮陪同下, 几人往来风码头去。
反派对我居心不良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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