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想了翻缘由,不多时猛然抬起头,欣喜道:“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果然还是师父深谋远虑。不出明日,太后应该就会让我皇兄下旨了。”
他微微点着头,半响没再言语。
体谅他一直勾着个背,很是辛苦,她心头冒出个两全其美的想法,整个人忽地往里面挪去,腾出个位置来。
“嘶——”,这数九隆冬的天气,沾着哪里都跟掉进冰窖似的,那里头冰凉透骨,萧静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依旧笑得阳光明媚,献宝似地说道:“你要不要也躺上来,天亮又悄悄离开,不会被发现的。”
“…………”
这好端端的一段恋情,硬生生被她说成了“潘金莲与西门庆”,湛寂几欲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引导她。
见他还是不为所动,萧静好有些沮丧,“怎么了嘛,是不是我们这辈子都不能睡在一起了,可你是我的相好啊,总不能只给看,不给吃吧。”
终于,湛寂被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惊得抬起了眼皮,快且准地把滚到冰冷地带的人连着被子一起薅回原来的窝,再拉被子将她胸前那抹勾人而不知的,若隐若现的红梅捂得严严实实,略带怒意说了句:
“你这些不着调的话,何处学来的。”
“师父再爱我一次”
不对,这话好像有歧义,于是她眨巴着眼睛,重新说道:“我是说《师父再爱我一次》那本书里。”
“……”他真后悔那年要允许她待在金顶,由着她把上面搅得天翻地覆,同时——也搅乱了他内心那潭千年不动的死水。
湛寂凝望着她,沙哑一句:“你迟早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萧静好怕是有多动病,没过多久,她又将两只爪子蹦了出来,拉过湛寂被冻得乌青的手,问三不问四直接往被子里塞,试图帮他捂热些。
她说:“我愿意的。”
手被强制性地押在她腰下,一时间,他只觉她身上的温度比熔浆还高,细腻的肌肤只差把他手烫得灰飞烟灭。
湛寂死死地盯着那个浑然不知是什么意思的始作俑者,问了句:“你让我躺上去,要做什么?”
“睡觉啊。”她想也没想就回道,“不然你守在这里多辛苦,坐在那里也是偷摸摸,来被窝里也是偷摸摸,那就离我近点好咯。再者说,你是师父嘛,我怎么能怠慢您呢?”
“……”
在这红丝帐里,这一声一声师父,喊得他魂都要断了,他眼中多了些许扑朔迷离,轻轻问:“只是如此?”
萧静好转着两只车轱辘似的眼睛,思量片刻说道:“当然,如果你,你想,我也不是不可以……”
湛寂被她的无知突地逗笑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笑,虽然很短暂,短到犹如昙花一现,但那笑声就像一个迷人的漩涡,叫人陷进去就永远不想出来。
“师父,其实,你多说点话挺好的,平易近人多了。刚认识你那会,真的很吓人。”
她就这样认真地跟他款天款地。
他一只手被她压着,一直保持着半倾斜的姿势,望着摇曳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天马行空问道:“你何时认识的我?”
嗯?她皱起眉来,丢开前世残缺不全的记忆,如实说道:“清音寺,紫柏斋,古松下,你忘了?你真的忘了?”
他没有答话,只是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眼神望去,意思是“你觉得呢?”。
萧静好盯着他傻笑,这一切,暖得像做梦一样,是这么的不真实,她冷不防又说了句:“真的不考虑上来睡我旁边吗?很暖和的。”
“……”他把手从她腰上抽出来,轻轻地弹了下她脑崩,耐心问道:“你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寂静,无边的寂静。
她显然是被问到了,好像也没为什可借鉴的,那本《师父再爱我一次》绝对有所涉及,只可惜最后一页不知被谁被撕了。
面对他目光炯炯的眼神,她无处遁形,脸刷一下就烧起来了,好在丝帐是红色的,否则……绝对露相。
她把半张脸都埋进了被子,嘤嘤道:“你,你可是和尚,那你也不知道。”
话刚说完,便见他嘴角勾起抹不明所以的笑意,忽然俯身过来,灯光下,只见有个巨大阴影覆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萧静好的心跳好快,但她并不想让它跳得这么快,这样感觉她好紧张的样子,可是那颗心偏生不听话,只觉要蹦出来了。
湛寂无限靠近,在她耳畔沉沉说了句:“有些事,男子都是无师自通的,你不知道吗?”
真的?她怎么可能知道。她慌得被子抖落了一半都来不及拉,闭着眼睛等待着未知感觉的来临……好久很久很久后,萧静好只觉脖子上微微一疼,像被蚊子咬了似的,她慕然睁开眼!
只见湛寂已经起身,站在了离她稍微有点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窘迫的她。
“………你耍我。”萧静好摸着被他咬过的地方,又恼又怒又羞涩。
他侧过头不看她,淘不过她,只得远离,他身上的火,究竟燃成了什么样,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知晓。
实在不忍心看他寒冬腊月就这么空站着,她翻身下了床,赤脚蹦跶到桌边,以德报怨从暖壶里倒杯温水递过去,“师父喝水。”
这就是她故意的了,一连串的“师父”喊得人头皮发麻。他接过,一口饮尽,随后单手把人“提”去了床上。
萧静好:“……你真的不要再这么对我了,我不再是五年前的黄毛丫头。”
湛寂:“我知道。”
“哼”她嘟嘴,借着他弯腰的功夫,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冷不伶仃翘起头“啵儿”……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两人的唇瓣都很冰,这显得越发刺激与真实。
“……别闹”,他表情肃穆,语气却无力度。
见他并不拒绝,于是她鼓足勇气,还想来第二次。
扣扣扣,正在此时,响起三声敲门声,随后又传来一声:“静好,夜已深,你在跟谁说话?”
淑妃的声音!这可是实打实的被母亲抓现行!
萧静好的心蹭蹭蹭一下提到了喉咙里,脑中闪过片刻空白,看了眼手还被她压在背后的师父,又看了看门的方向,才故作无知地假装睡眼惺忪道:
“娘,什么跟谁,我没说话啊,困得不行,怕是说梦话了吧。”
淑妃站了须臾,本想离去,却又实在不放心,“我还是进来看看,给你点些熏香,怎么会做说梦话。”
萧静好搞不明白湛寂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仿佛很本没这回事似的,她手忙脚乱拉着他的衣领,沉声道:“赶紧上来,躲里面去,快点快点……你是我师父,那是我亲娘!”
湛寂非但没动,还将手从她后背抽开,顺带替她掖好被子,又捏了一下她的肉脸,嘴角还挂着抹有恃无恐的笑,云淡风轻说了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谁做亏心事,谁是鬼了?她生硬地把这话理解成:我是个成熟有担当的男人,怎么会逃避呢?
就这样,她看见湛寂和尚正大光明踱步去了门边!这,怎么跟画本里不一样?
萧静好哭丧着脸拉被子把自己埋了进去。
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深更半夜出现在自己房里的,传说是“敌对关系”且生得颠倒众生的年轻师父,还有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躺在床上。
她不敢想象,这将会引起什么山崩海啸的后果!
第51章 、赐婚
门被湛寂主动打开的刹那,?寒风也随之灌了进来,那厢谁也没说话,周遭安静得只闻得见雪粒打在竹叶上的“刷刷”声。
萧静好心想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不能退缩,不能让和尚一个人面对母亲的狂风暴雨!
于是她掀开被子翘起身来,?正准备慷慨陈词说一堆类似于“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你是拆不散我们的”诸如此类的话,便见淑妃错开了高挑的湛寂,?侧头往里头看来。
绕是淑妃平时再心静如水,?这翻脸上的震惊和愤怒亦久久没能消去,目不转睛盯着红帐里的人,?说话的对象却是湛寂:
“圣僧,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话中带刺!
“娘,师父只是来给我送药……”
“借一步说话。”湛寂语气很平淡,?既没有“未来女婿”的谦逊,也没有被撞见后该有的惊慌。
“请吧!”淑妃的语气仍是不善,?转身带路再前。
趁着湛寂跨出门槛转身拉门之际,她与他深深地对望了一眼,?还不及说点什么,?便听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躺好,?别乱跑。”
“咯吱”一声门响,?诺大的房中又只剩她一人。
她心里乱做一团麻,但还是抽空把他这话生硬地翻译成:万事有我顶着,?你不必替我开脱。
果然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她自娱自乐,?嘻嘻笑起来,虽忐忑也甜蜜。就是不知素来无事不通的和尚,在婚嫁这块拿捏得怎样,?会如何应对女方母亲的发问?比如什么时候还俗,聘礼多少啊,什么时候成亲,婚后住娘家还是住南平王府……生几个……谁负责带娃……
哈哈哈,她兴奋得脸红,越发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
她不好亲自去偷听,便叫来蓉蓉,派她去打听状况。
蓉蓉一听这任务如此光荣与艰巨,深感责任重大,抱了壮士扼腕的决心,奔向了远处的亭子。
经过一番漫长的等待,侍女终于顶着一身白雪从外面回来,萧静好忙把暖炉递给她,“辛苦你了。”
“怎么样,他们说了什么?我娘态度如何?我师……湛寂他说了什么?”她迫不及待问道。
蓉蓉把暖炉捂在怀里,待身上被冻僵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她才木讷地幌了幌头,颤抖着唇角说:“公主,我什么都没听到。”
“……”
萧静好眉头都只差皱成老太太,“那你怎么去这么久?”
蓉蓉叹气,“就是啊,太奇怪了,圣僧和娘娘就在停子里,而奴婢就趴在他们身后的干草中,但,就是没听见半点声音传出来。”
“他们没说话?”她脱口而出问道。
蓉蓉摇头:“不,他们的嘴在动,只是没声音。”
怎么会呢?萧静好若有所思起来,师父会功夫,用内力可以理解,可是娘亲并没有武功的……
“但是,奴婢从他们的口型上,大概琢磨出了几小句。”
她猝然抬头,表示欣慰!真是个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小丫头,听蓉蓉继续道:“不知道淑妃娘娘说了什么,湛寂佛子回道:‘难道不是你心之所想?’。”
嗯?难道不是你心之所想?什么意思。
萧静好将句这话抽丝剥茧,每个字都分析了一遍,推出无数种她母亲有可能说的话,好像跟今晚的话题没太大关系。
她又空等良久,见蓉蓉没了下文,愣道:“没了?”
蓉蓉点头,“没了,之后那些对话……好像超出了我的认知度。
再之后,淑妃娘娘便先走了,佛子稍后一步。
正当我也起身要走时,嘿嘿,发现他站在我头顶处,居高临下对奴婢说道:‘辛苦了’。”
“……”
萧静好给了她一个尽量和蔼可亲绝对绝对没有生气的笑容。
圣僧,朕劝你适可而止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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