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栀昨晚头发没吹干就上床了，此刻顶着一头鸡窝极不情愿地睁眼：“啥？”
    “你的手机啊，你自己和人说。”
    姜栀懵懂地接过楚宜手机，贴到耳边时总算清醒一点：“喂，您好？”
    别墅中，林游捂着手机通话口，问时珩：
    “今天上错台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时珩疑惑地看着他：“姜栀。”
    林游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抬手将姜栀的手机扔进时珩怀里：“你和她说吧，这是她的手机。”
    姜栀：“喂？”
    姜栀：“喂，您好？”
    她对着话筒说了几句，对面声音糟乱，就是没人答。
    再瞄一眼手机，通话正在进行，姜栀遂又问一句：
    “喂？”
    “你好，我是时珩。”
    这声音......
    “你挺尸呢猛一下坐起来？”楚宜还在下边玩ipad，“吓我一跳。”
    她看不见姜栀的表情，更没瞧见姜栀此刻已经抖擞精神，右手紧捂着嘴，生怕惊叫声控制不住溢出喉咙。
    “能不能小点声啊？”姜栀隔壁床的室友抱怨道，“大半夜一惊一乍的，别人不要睡了？”
    其实姜栀的第一反应是告诉楚宜，可她要是真告诉了，别提他们寝室，整栋楼都别想睡了，楼顶能给楚宜掀翻了去。
    姜栀咽一口唾沫，反身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时......时先生？”
    是我。时珩此刻正往落地窗边走，“你是姜栀？”
    “对，我，我就是。”
    “你的手机落在后台休息室，被我助理捡到了，忘记及时还给你，实在抱歉。”
    “我我我我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说啥呢我.....
    姜栀恨不得给自己一榔头。
    人类的本质果然是复读机。
    尽管紧张，可姜栀的声音是出了名的甜软婉转，尾音轻颤着，比猫叫还楚楚可怜。
    “你把宿舍号告诉我，我明天一早让人送过去。”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姜栀快被自己搞疯了，“咳咳，您可以寄闪送，那个很方便的。”
    时珩秉持着谦逊的心态，不懂就问：“闪送是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低沉，可姜栀偏偏感到一股反差萌，有点儿可爱。
    她总算放松了些，解释道：“闪送就是同城快递，上门和送货的速度都很快。”
    时珩：“原来如此，国内物流业真发达。”
    姜栀将手机握紧了些：
    “闪送比一般快递贵挺多，也不能到付，我现在就把钱给您......”
    不用了。时珩抬手，用食指点了点面前的窗玻璃，“别在意。”
    姜栀猛拽了下自己的头发。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时珩缺她这十几块钱吗？
    搞不好人家以为她在变着法儿问联系方式。
    “哈哈。”女孩干笑两声掩饰尴尬，“那麻烦您了，万分感谢。”
    时珩指尖停驻，窗玻璃随之晕开细小一圈薄雾，他淡淡道：
    “没关系，时间不早了，早点睡。”
    “嗯嗯。”
    姜栀躺平身子，将脑袋从闷热的被窝里解放出来。
    她一手攥着棉被，一手紧握手机，面颊微粉，杏目含波。
    声音轻轻细细如羽毛划过：
    “还有......今天谢谢你。”
    时珩勾唇，嗓音如磁石轻触：“晚安。”
    *
    翌日，天气稍霁。
    昨日的初雪只送上了温柔点缀，校园里积雪不多，姜栀在阳台上收衣服的时候，还看见几只麻雀从枝头雪堆中跃出，蹦跳嬉闹着，好不自在。
    她还未进房间，楚宜也出来收衣服。
    “你怎么回事？”楚宜觑她，“眼神怪怪的，我脸没洗干净吗？”
    姜栀：“昨天捡到我手机的那个人，你没听出是谁？”
    “谁啊？我听着像一个挺开朗的男生。”
    噢，那估计不是同一个人。
    楚宜见她奇怪，凑过去问：“不然呢，是谁？”
    “是时......是是是谁来着？”
    既然昨天因一念之差没能告诉楚宜，今天她还想活命，更不敢说。
    姜栀随口搪塞：“我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也不知道是谁。”
    衣服在冰天雪地里晒久了像坨大冰块。姜栀抱紧冰凉凉的衣物，低头躲进温暖室内。
    她叠好衣服，倚在衣柜边发呆。
    “你还是有点怪。”楚宜从她身侧探出个脑袋。
    “哪有......”姜栀赶忙拉开椅子坐下，“我就是在想手机什么时候能到。”
    呜呜呜。姜栀在心内痛哭，我就是觉得太对不起你了，呜呜呜......
    大约十分钟后，姜栀的手机送到了。
    楚宜脸上贴了片面膜，挪着凳子坐到姜栀旁边：
    “快登微博，看看你涨了多少粉丝。”
    姜栀大二大三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淘宝模特，微博账号有十万出头的粉丝，算是个小网红。
    后来她进入著名的金梧桐剧团成为一名实习舞台剧演员，开始时不时在微博上po一些剧照，今年年初某天被一位星探发掘，在剧团老板的首肯下签了家经纪公司，成为一名双头压榨然而实绩可怜的十八线小艺人。
    姜栀打开手机，看到27个未接来电时忍不住一哆嗦。
    “还是先回电话吧。”
    她抚了抚心口，拨通经纪人李燕的电话。
    李燕平素温和，可现在接到姜栀电话时完全绷不住：
    “你疯了？我昨晚给你打了快二十个电话，你把我拉黑了？”
    “燕姐，我昨天手机丢了......刚刚才找到呢。”
    姜栀的声音像只冻坏了的小猫，柔柔弱弱，瞬间浇灭李燕一半气焰。
    “好吧，我也实在想不通昨天那么重要的时候你怎么会不接我电话。”李燕稍顿，“趁你现在还在热搜最后一名，赶紧开微博。”
    姜栀闻言，飞快打开微博，果然在热搜页面最底端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揉揉眼，再看。
    天，不是眼花。
    “我这里已经帮你写好一段回应的文字，你自己也写一篇，赶紧的，写完发给我看看。”
    姜栀唯唯诺诺：“写......写什么？”
    “感谢时珩啊！”李燕又有些急，“人家帮了你这么大忙，而且他的数据不输娱乐圈顶流，你现在蹭已经有点晚了。”
    李燕叹了口气：“你是我手底下这些姑娘里运气最好的，彗星砸你头上呢，可要抓紧了。”
    “嗯嗯，我知道了。”
    “我这边已经收到几个电视二级广告的邀请，等会我发给你，你选一两个，记住，最多选两个，刚开始小广告不能拍太多。”
    “好的好的，谢谢燕姐。”
    电话挂断，姜栀抽了魂似的往椅背上一瘫。
    她举起手机，随手点开自己的微博主页。
    “5......50万？”
    这是她的微博？
    配合屏幕下方一串的999+食用更具惊吓力。
    “你要红了。”楚宜揭下面膜，顶着张水油油的脸望向她，“快写一篇八千字论文感谢我的偶像吧。”
    其实时珩对姜栀粉丝的暴涨只起了推动作用，真正引人注意的，是她在新闻通稿舞台照中绝美而空灵的容颜，和那柔软纤细却又万分优雅的舞者身姿。
    姜栀打开备忘录，心内感慨万千如波涛汹涌，手却写不出一个字。
    她能想到的，昨晚已经亲口对他说了。
    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她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什么天花乱坠的辞藻都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