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掩隐在白大褂下的,迷人而又脆弱的脖颈,此刻就暴露在他的面前。
一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袭上大脑,述情障碍症状伴随着分裂症的发作,开始同时啃食着这名普通人类的意志力。
【再不把我绑起来,我会杀了你——】
满满充斥在刑珹脑海中的,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凶残暴虐与对杀戮的渴望。
他想将眼前这人彻底撕碎,拥吻他的心脏,品尝他的血肉,把他一寸一寸融入自己的骨髓。让他永远与自己融为一体。哪怕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听到自己喉间溢出不成字句的低咽,站在面前的小医生迟疑了一瞬,拿起了挂在椅把上的自动手铐。
“……你伸手。”
在一片模糊的视线中,小医生拿着手铐弯下腰,对着自己轻声开口。
紧咬住失血的唇,刑珹缓缓松开椅背,将双手颤抖着递到了小医生的手中。
【咔嚓】
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狭窄的空间中响起,冰凉镣铐在他的手腕上形成了一个闭环。
小医生将他的右手铐上了椅背。
这就对了。
刑珹浸着血丝的眼眸缓缓动了一下。
把他绑起来,不要让他有任何能伸出手,掐断这人纤细脖颈的机会。
将几粒药片扔进温水里,抬起来轻晃了几下,又低下头自己抿了一口,小医生将水杯递到了他的唇边:“水不烫,张嘴。”
路当归心里清楚,刑珹现在已经失去了吞咽的本能。哪怕这时候用手撬开他的唇齿,也没法让他主动把药吃下去。
虽然将药片溶解在水里,药效会减半,味道也会变得很苦。但如果想让这人服下药物,也只有用这个方法了。
刑珹微微抬起头。
看到小医生抬起手腕,想要将水送进自己的嘴里,他扯了扯嘴角,喉头微微一滚。
松开唇齿,他一口口将杯中苦涩的液体往嘴里咽。透明液体溢出润湿的唇,混杂着津液和血丝,沿着他滚动的喉结往下流,渐渐没入了苍白的锁骨。
杯中水已经见底,路当归正准备将杯子移开,手突然在半空中僵住了。
刑珹垂下头,用冰凉的唇,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
将水杯放到地上,小医生拎起了椅背上的另一只手铐。
【咔嚓】
空气里又响起一道突兀的响声,他的左手也被铐上了一只手铐。
然而,这只手却并没有像刚才的右手一样,被牢牢束缚在椅把上。
刑珹怔怔看着面前的小医生。
链条的另一头,小医生拿起另一只手铐,铐上了他自己的手腕。
一副镣铐,铐住了两个人。
“要是实在是忍耐不住,你晃一晃手腕,我就知道。”
耳畔传来一道浅淡男声,那人的语气渐渐软了下来:“你记得,我还在这里,不只是你一个人。”
一边说着,小医生一边抬起手,教他该怎么晃晃。
银色的金属链条缠绕在他们的手腕之间,将两个人紧紧连接在了一起。
就像一条红线。
角落里的光控灯微微闪动,在小医生的眉目间洒了一片昏黄的光:“刑珹,药效还有十到十五分钟起作用。”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很久都没有等到椅子上的人回应,路当归以为药性已经开始在刑珹的体内发作,刚准备凑上前去检查这人的状况,突然感到手背上多了一点湿意。
坐在椅子上的人开始剧烈地颤栗,连带着系在两人手腕间的链条也跟着在半空中晃荡起来。
刑珹抬起眼,目光朦胧望向自己。
眼角微微往上扬,带起一抹眼尾红痕。睫毛上沾着水珠,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站在灯光里的身影。
是一双非常好看的眼睛。
他张开口,胸膛起伏得十分厉害,像是想要出声说话,却又半天出不了声。
挣扎了半晌,刑珹口中吐出了几个没有意义的气音。一字一顿,说得异常艰涩。
仿佛只是为了说出这几个字来,已经耗尽了他身上的所有力气。
“路。”
“医生。”
“我。”
“我——”
“我很——”
最后一个字含在口中没有成形,刑珹停下了全身的颤抖。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像是有什么挡在他大脑深处的迷雾,正在被人缓慢地用手拨了开来。
脑袋里的神经性痛苦正在加剧,脑血管开始痉挛收缩,神经末梢传来无尽的痛苦,想借此阻挡他说出这句话。
可是他还是很想说出口。
不仅仅只是像从前那样,万般情绪转化成冰冷字词,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激不起半分波澜。
看到刑珹僵硬地直起身,路当归以为是伴随药效产生的副作用,在这人体内产生了不良反应。
担心这人听不进去自己说的话,他缓缓弯下腰:“……刑珹?”
刑珹张开嘴,对着他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看到刑珹的口型,路当归刹那间愣住了。
述情障碍者在与人交流的过程中,具备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就是不会在交谈中刻意使用程度副词。
他们无法向外界传达心中的情感,因此也同样无法和别人诉说自己的情绪量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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