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池总是叫他全名，搞得他每次都下意识想端正自己的姿势，这次也是。他猛的把自己后背绷得溜直，“好……不女装。”
    “但Gay的那个部分，是真的。”
    盛书涣的瞳仁一缩。
    合理了，什么家庭容不下世界冠军？和职业电竞，和世界冠军都没关系，为什么相个亲还要带上自己亲妹妹。还有赛车场、代播、秋季赛，和父亲有多大的隔阂导致不得不从自己家里偷自己的车。
    随后他平静下来了。
    竟还有一丝庆幸。
    “你能保密吗？”路池问。
    盛书涣抿着嘴点头。
    “光点头不行，你也得说个秘密，万一你说出去了我好和你同归于尽。”路池重新翘起了嘴角，“……算了，吓唬你的，回去吧。”
    被路池猜中了，但他觉得盛书涣还没准备好，不过他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我先坦白，我把主动权交到你手上，你想什么时候来，我都保持着今天的态度。
    然后路池伸手帮他抚平了队服的领子，“哎，吓到你了？”
    “没有！”盛书涣蹙了蹙眉心，“你带烟出来了没？”
    “没带。”
    “那算了，回去吧。”说完转身要走。
    “等会儿，真没被吓着？”
    “为什么会被吓着，你又不吃人。”
    “真不怕吗？不怕我看上你？”
    “该害怕的应该是你吧，我要是把这事捅出去你就完了，Dota2电竞圈全是老爷们，小姑娘嗑CP的群都不到五十个人，你怎么敢跟我说啊。”
    路池只是无所谓地笑了，“因为我觉得你猜到了。”
    “……”确实差不多猜到了，“那你猜到我也是了吗？”
    “嗯。”
    他经历过出柜这种事，不忍心在盛书涣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戳穿他，所以自己先丢盔弃甲，把自己放在劣势，想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
    他至今都记得那天意外出柜之后父母陡然变化的目光，那样的视线，和母亲夺眶而出的眼泪。原以为他和父亲的关系最僵硬的时间是他十九岁那年要去打职业，现在回想起来，小打小闹罢了。
    但没想到的是，盛书涣在自己放下武器的同时收起了爪子，两个人在微凉的夜风中对视了片刻，路池努力压住嘴角，“走吧。”
    齐小豆翘着二郎腿在训练区机位上看Dota2搞笑集锦，“你俩是走出二里地去丢垃圾了？”
    “门口抽了根烟。”路池说。
    齐小豆挪开一只耳朵上的耳机，“池神，噩耗，你上搞笑集锦了。”
    “真的假的？”盛书涣在自己机位前坐下，开电脑，打开小破站。不成想这个浏览器系统过于智能，打开浏览器的瞬间弹出一个窗口，询问是否打开上次关闭的网页。
    也是盛书涣脑子不过信息，想都没想点击“是”。
    双替补挨着的机位，路池看见了他浏览器里的视频标题：《回顾ESL ONE，燃爆卡点Loading高光时刻！》
    “我就是学一下。”盛书涣相当迅捷，扭头对什么都没问到路池解释。
    路池耸肩，“温故而知新，我懂。”
    他火速点回小破站的首页，在搜索栏里打下Dota2搞笑集锦，最近更新的标题是，《你可曾见过如此凶残的辅助》。
    这期搞笑集锦收录的是秋季赛上沈老爷老将归来的那一局，那局路池替齐小豆上场打辅助，作者下载录像并且很明显是钻研了路池的第一视角。
    开局，路池的鼠标在泉水商店里寻找诡计之雾，后来又因为辅助业务不熟练几度插错眼位，甚至肌肉记忆去抢大哥的人头。
    视频里季楠的娜迦海妖看着自家辅助K掉脸上的一个人头，欲哭无泪，杵在原地一秒钟后扭头钻进了野区。
    弹幕：我一时不知该心疼路池还是该心疼季楠。
    诸如此类的镜头还挺多，路池的辅助位巨牙海民刷完上线刷野区，刷完野区刷下线，团战打完还不忘在对方野区清理一波。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所过之路一兵不落。
    然后……他默默地，掏出了一把狂战斧。
    弹幕：有什么问题吗，近战不出狂战斧，不如回家卖红薯。
    弹幕：应该心疼季楠。
    “靠，这局我记得，我点到你身上的时候看你揣着黯灭加狂战的时候我都傻了。”
    路池不以为然，“你看我这么多视频，应该能猜到我会这么出装。”
    核弹、暴力、旨在一刀毙命。
    路池的高光时刻大体画风都是这样的，三把暴雪弓.弩的“归海一刀”灰烬之灵，吉隆坡甲级联赛的炮.台流风行者，当然，还有始终绕不开的双圣剑影魔。
    视频最后是两方战队队员从隔音间走去舞台中间握手，盛书涣记得这一段，他当时满脑子是我何德何能打赢了DH，傻坐在隔音间里忘了出去。那时荆宴从舞台侧面上来，在他之前和对方中单沈锐，握手了。
    两个教练握手的画面被UP主做了慢放处理，并配上一首《Five Hundred Miles》作为BGM，弹幕一片泪目。
    这两个人做队友的时间并不长，没经历过Dota1的玩家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做过队友。
    那是十二年前了，那时的Dota还只是依附在War3中的一张地图。当时的世界级大赛WCG上，Dota项目的奖金连十万块都不到。
    BGM响起，“If you missed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