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董歆也很想知道颜白会说出些什么。
    “第一，一笔钱，很多钱。第二，很强的学习能力。第三，如愿和江寅约会。第四，让你妈妈更爱你一点。第五，得到同学们的关心和友爱，不再被他们欺负。第六，一颗勇敢的心。”
    颜白随随便便就道出了六点。
    而这六点，无论是哪一点都让董歆心动不已，也是她曾经在心底深处真正渴求过的。
    稍微变化一下，这六点其实也代表了绝大部分普通人的愿望。
    财富，能力，爱情，亲情，友情，以及心志。
    “我真的有可能得到其中一样？”
    “可以这么说，但只能选择一样，所以你得想好了。”
    就算只能选一样，那对董歆都是莫大的幸运了。
    首先是一笔钱，有了钱她就拥有了自由、不再束缚于这个家。她可以买一栋房子，一个人住在里面，不去上学，每天就宅在家里追剧看漫画。她不用和别人打交道，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欺负。
    她会提前买好一片风景宜人的墓地，选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静静迎接死亡。她不需要有人为她伤悲，她希望自己的世界很宁静，无人打扰。
    颜白感知到了她这种想法，不由叹了口气。
    同学的霸凌，在董歆的心中留下了太深的伤痕。她是希望不被孤立、能和同学搞好关系，但更多的恐怕还是心生畏惧，以至于要将所有人排除在外、认为只有独自一人时才是最安全最放松的。
    “很强的学习能力，是能够像你那样吗？一本书随便翻一翻，知识便完全吸收。”
    董歆忽然又问她。
    作为一名学生，没有哪个不希望拥有这样的能力。
    “做到我那样很难，但至少能比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学习能力都要强。”
    “有这样的能力我便可以拥有很多，包括金钱。”
    “你倒不笨。”
    “但这样不确定性也很大，也远不如第一点来得快。”
    这时候的董歆，又有点像是个认真思索、精密分析得失的利己者。
    “是这样。那第三个呢，和江寅约会，你很喜欢他吧？”这次颜白主动提问。
    但董歆却只犹豫了一秒钟，便摇摇头。
    颜白都愣了愣。
    “我可以知道你的理由吗？”
    “我不配。”董歆答道。
    “……”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女孩，敏感、胆小、没用，也不敢相信人，以后可能也不会爱人。这样的我，凭什么和他在一起？”董歆歪着头问她，眼瞳漆黑，却没有神采。
    她在评判自己时，态度是那样的冷峻深沉。
    不只是自卑，而是对自我有清晰的认知。
    这让颜白都有些迷惑，仿佛一开始看到的那个无力被霸凌的她，都是她的错觉。
    “那第四个呢？你应该也希望你妈妈多爱你一点吧？”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时，颜白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这个女孩子固然软弱，但她的内心某些时候又相当骄傲。
    而董歆也很快给出了她的答案，再一次摇摇头。
    “过去十八年，她都没给我多少关心，以后就更不需要了。”
    “你恨她？”
    “谈不上，但也没多少感情。”董歆很淡定地就吐出这句话。
    “可我看得出，你依然会为她而失落难过。”
    “只有一点点不愤，倒也到不了我为此付出这么一个珍贵的机会的份上。”
    “……”
    董歆很快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对第五点也没多少留恋。
    如果是以前，她确实会希望能和同学一块玩，搞好关系。可当这段时间，彻底认清了那些人的面目后，她就没半点兴趣了。
    她原本以为是因为她懦弱、性格温吞才会被孤立欺负，可当视频爆出来后，面对着来自社会的指责，那些曾经有份参与霸凌她的人，一个个都不承认了。并且纷纷指责谁谁谁更过分，还有偷偷跑到她这儿卖乖、打别人小报告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要知道，前几天他们还在一块姐妹长姐妹短、称兄道弟的，这么快就将对方卖了？
    很多人总是嘴巴一张，说出很刻薄的话。可这些她转头就忘，别人要是在她面前吐槽了某人几句，就被抓到把柄了。
    在一块玩得好时，可能两人一起骂，还不会闹出什么。一旦闹出不愉快，分分钟添油加醋插对方一刀。
    年纪小小，但人的劣根性却显露无疑。
    懦弱的董歆，短短几日仿佛就看尽了人生百态。
    这样的同学，她有必要努力讨好、想尽一切办法搞好关系吗？
    不必！
    与其这样，她一个人更自在。
    “最后一个，你想必也没什么兴趣。”颜白再次开口。
    而董歆这次却沉默了许久。
    一颗勇敢的心，对于某些有勇气的人固然有点多余，可对一个胆小懦弱的人来说，可能是他们最急于也是最迫切想要改变的。
    多少人恨透了自己的懦弱，可却没法改变。那就是你，你也很难战胜那个让你无比自卑的自我。
    “现在还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在元神碎片融合好、我离开之前，你再告诉我答案。”
    良久，董歆点点头，“嗯。”
    临海中学霸凌事件虽然告一段落，但学校的麻烦却并没有少。
    上面不只一次点名批评，甚至出台了相关全面加强青少年思想健康教育等文件，每一次临海中学都会受到同行的瞩目和嘲讽。
    校长颜面尽失，却也没有办法。
    还有一些同学家长，觉得临海中学名誉大损，环境还那么残酷，坚持要给孩子转学校。
    留在这里的学生，感慨着以前大家说到临海中学，那也是当地重点高中，说出来挺有面子的事情。现在却藏着捂着，都不太敢往外说。
    而这一切都是董歆害的，她要是没搞这么多事、捅出那么大篓子，他们学校也不至于乌烟瘴气、被人笑话。
    虽说董歆也是受害者，视频也不是她曝出去的，但最后还是因为她事多。
    一个人，将全校人都拖下水，这个董歆也太讨厌了。
    不过这一次大家不会明着欺负她，又玩起了暗戳戳孤立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