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无玦拄着一根粗粝的木棍,费了老半天的功夫终于爬上了一座陡峭的峰顶,气喘吁吁,差点没厥过去。
萧归一脸坏笑,一只手箍在他的薄削的腰上,“相父,你太弱了。”
温无玦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见他气息均匀,纹丝不变的样子,就暗暗磨牙。
狗皇帝。
他没理他,只眯了眼眺望远处。
这里距离昌平城不足二十里,远远可瞧见隐隐约约的城楼轮廓,战火已经燃起来了,狼烟遍地。
矮小的城门在猛烈的攻势下摇摇欲坠,却始终撑着一口气似的,几次濒临崩溃的边缘又被顶了上来。
外面的军队看似强攻之下,却始终留有一寸余地。
“相父怎么看?”
温无玦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淡淡道:“来的不是宁王。”
来的如果是宁王,肯定是速战速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挠痒痒似的。
“朕猜是石怀青那个愣头青。”
温无玦点点头,颇为赞同。
书里面石怀青就是个炮灰,跟着宁王造反,出来给他当枪使的,被宁王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宁王最后能成功的话,他或许会有好处,可惜书里的宁王最后败露了,第一个死的就是跳出来打开关卡的石怀青。
“他们佯攻想干什么?”萧归踩着一块嶙峋的大石头,仔细观察着。
城外的黑旗密密麻麻,数量不少,看起来似乎有三五万兵力。
但如果真有三五万兵力,相当于是红荆山的军队倾城而出了,宁王不可能干这种蠢事。
温无玦摩挲着手中的木拐,缓缓道:“我们大军过来,一路声势浩大,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明显攻之不下的情况下,却不赶紧撤退,是想等着被我们包饺子吗?”
萧归冷笑一声,“那估计是想等我们逼近了再仓皇退兵,诱我们去追击,来个反包围或者打个伏击战。”
“没错。”温无玦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下闪着精光,“或许我们可以来个将计就计,弄点粮草。”
萧归听了这话,扭头盯着温无玦温然若笑的脸。
“相父脑子里除了搞粮草,还有别的吗?”
“有。”温无玦老实道。
“什么?”
“钱。”
萧归:“……”
有区别吗?
萧归还想问他怎么将计就计,谁知温无玦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累了,劳烦皇上带我下山吧。”
他的手臂清瘦、轻飘飘的似乎没骨头一样,随意地一搭,撩着眼皮抬眼,笑意轻漫。
温无玦生得本就清秀,眼睛清澈分明,近距离看着很无辜,隐约还带着几分风流意态。
萧归心里一顿,纳闷地想,怎么会有男人这么娇?
他心里想着,嘴上就很欠,讥讽道:“相父这么虚,以后还怎么娶妻生子?”
那种事萧归没做过,但据说很耗体力,这么虚,确定能行么?
不对,他不是喜欢男的么?那是没子孙的了。
温无玦也不恼,气定神闲地问他,“皇上觉得自个儿就能娶妻生子了吗?”
萧归一愣,“朕为什么不能?”
他又不是喜欢男的。
温无玦只淡笑不语。
书中的萧归年未弱冠,还没来得及立皇后,江山就已经易主了。
所以,谈什么娶妻生子?能活下去再说吧。
萧归嘴巴不饶人,手上却很诚实,握住他的腰,稳稳地支撑着他往山下走。
战事在即,温无玦懒得跟他辩解。
转移了话题,道:“下山之后,全军前进,等到逼近城门,他们撤退的时候,皇上领八千人马去追,擎苍道道路崎岖,两边怪石嶙峋,适合伏击,他们一定是从这条道上撤退的,皇上亲自率三千人马去假装追击,人马不要全部进去,只在道路口徘徊即可,拖延住他们。”
“另外五千人马呢?”萧归问。
“皇上指一个副将,让他从青松道上绕过去,他们的粮草辎重一定在前头,从这里过去可以截住他们的粮草。记住,不要恋战,我们的目标是粮草。”
温无玦感觉自己现在都掉粮眼里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能没有粮草。
没办法,谁叫大梁没钱粮呢?
不想尽办法搞粮食,现在尚可勉强度过,以后怎么办?
未来几年战事不会休止,粮草当然是越多越好。
萧归头脑清晰,哪怕温无玦不说,他也大概猜他的意图了。
如同他们所料,全军急行军,逼近昌平城十里后,敌军攻城之势瞬间弱了下来,若说原先还有七分热情,现下只剩下三分不到。
随着温无玦大军的步步逼近,城上的守军欢呼呐喊,“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城下的敌军军心涣散,开始溃逃。
高马上的将领声嘶力竭地喝斥道:“不准退!决一死战!”
萧归远远瞧着一面挂着“宁”字的帅旗在溃军中摇摇晃晃,狼狈不堪。
他嗤道:“装得真像。”
温无玦坐在四面敞开的马车上,观察了一会后,对萧归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援军四散开来,从城外山脚下形成三面合围的阵势,只在西北方向部署了极少的兵力,故意留个出口。
温无玦缓缓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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