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了攥手指,最终答应下来:“嗯。”
方芝道
:“待会见。”
“待会见。”陈念看着她进了屋。
待会之后,两人穿着睡衣,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躺到了方芝的大床上。
方芝躺得端正,盯着天花板:“问吧。”
陈念:“刚才……真的吗?”
方芝:“演的。”
陈念:“……”
方芝:“演的,为了你不被骂,只能让叔叔阿姨担心一下了。失眠什么的,从福利院来咱家没多久以后就好了,去我爸妈坟前肯定会难过,但我知道那只是意外,不是我的错。至于梦……睡得好的时候就不会做梦。”
陈念侧了身子,看着她。
方芝偏头看了她一眼:“你不问我怎么样才睡得好吗?”
陈念盯住了她,仔细看她的表情,眉间有没有耸起,唇角有没有掩盖的笑容。
但方芝没什么表情,是真没什么表情,她冷静理智,平静得像一汪月夜下的深潭。
“真的吗?”陈念又问了一遍。
方芝猛然转过了身,两人四目相对,方芝直直地望进她的灵魂里:“真的,伤害可能会永远都在,但因为有你们,它们便只能占据我生活很小一部分。甚至很多时候,我会忘了自己七岁以前的经历。好像我本来就该躺在这里,躺在你身边。”
陈念眼神晃动,心跳一下又一下,不知道到底因为哪一句话,哪一份联想,越来越快。
方芝抓住了她的胳膊,像个蛊惑人心的巫师:“你不觉得咱俩比起来,你更像是心理状态不稳定的那个吗?”
陈念愣住。
方芝一股脑地都倒了出来:“我发疯的时候,都是有事情发生的。大部分的事情都跟你有关。”
“但你呢?你失去控制的时候,到底因为什么?看到有人伤害我?看到有人和我一样的身世?看到别的人企图自杀?”
“这些到底跟我有关系吗?如果真的全都跟我有关系,为什么触发点总在别人身上?”
“你知道每当这种时候,你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吗?变得胆小、敏感,战战兢兢,像只惊弓之鸟。”
“我想不明白,我想不
明白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其实长大之后,因为这样的胡思乱想我睡不着的情况才更多。”
“你睡的好吗?”方芝放慢了语速,眼神也变得柔软,“你会做什么样的梦?什么样的梦会让你一直哭,难过得像失去了全世界。”
“那个梦里有我吗?”
那个梦里有我吗?
别说梦里,陈念听到这样的问句,现在都想哭。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她想到方知著的时刻。
“那是不好的梦。”陈念嗫嚅出声,“不应该有你。”
不应该,那就是有。
方芝蓦地笑起来,她伸开胳膊,将陈念揽进了怀里。
“你有秘密,可能是关于我的秘密。”她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陈念陷进柔软的云朵里。
方芝的声音轻轻点在她的耳边:“但你想说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说哦。我什么时候都在。”
我什么时候都在。
真可爱。
陈念笑起来,她觉得方芝说得对,这一世,她大概才是那个有病的人。突然想哭,突然想笑,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她抬手抱住了方芝,放纵自己贪婪的情绪。
这种时刻,这样的拥抱大概不算过分。
“不知道你什么样,”良久之后,陈念道,“我抱着你睡的时候,都睡得很好。”
方芝唇角上扬,又把她往怀里按了按:“我也是。”
但几秒钟后,她撒开手,将被子猛然扯到两人头顶:“睡觉了。”
她真怕自己的心跳,把陈念的耳朵震聋。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除了刘春花和陈军杰同志放弃了对新的城市的扩张。
他们尽量增加了自己在家的时间,给陈念和方芝做饭,跟她们聊天,正经的不正经的,从生活到学习。
期末考试结束,两人名列前茅。
高三的寒假十分短暂,学校会早早地开课补课,家长们也想给自己的孩子再开开小灶,名师私教热火朝天,各种大班小班赚得盆满钵满。
陈念家成为了这之中的异类,刘春花女士和陈军杰先生一点都
没想给她俩补课,甚至直接制定了一份年节出游计划。
陈念翻着一堆旅游宣传册,乐得不行:“飘了啊,真飘了啊,多久没一块出去逛了,结果选这么好的日子。这要让我们班主任知道了,得紧急召集你两开个特别家长会。”
陈军杰端着茶杯,洋洋自得:“开呗,开了能说什么。我两女儿既然能在搞好工作的情况下双双拿下年纪前十,那寒假旅不旅游,学不学习,重要吗?重要吗?他们补课不都补的你们会的,我们要给其他同学一点进步空间。”
刘春花拍了他脑袋一下:“嘚瑟不死你。”
陈军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谭还非得看我孩子成绩单,你说他好不好笑,他看了不是找刺激吗?”
刘春花坐到了陈念身边,把宣传册往方芝跟前推了推:“芝芝你也看看,喜欢哪个地方,我们就在那多待几天。”
“嗯!”方芝笑着往陈念跟前凑了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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