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年撞见过江问渠的越界行为,池彻恐怕还会认为江问渠十分尊重他的姐姐。
而此刻,池彻听江问渠用这个称号提到母亲,只觉得心里恶心。
“什么?”池彻没有听清。
“我第一次见到寻芳其实是在11岁。那年她18岁,跟着学校老师老甘孜开展扶贫工作……”
“有人跳河了!快救人啊!”
随着一声惊吼,岸上的行人陆续河面上扑腾溅起的两汪水花。
先掉进河里的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干干瘦瘦,营养不良似的,身上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和扯得失去弹性的棉T恤越发显得他羸弱。
后跳下去救人的男人是岸上第一个反应过来并且愿意下水救援的人,能看出来他水性特别好,但九昌河湍流激荡,危险未知,令人忍不住担心。
“老师,要不要帮忙啊。”江寻芳抓着栏杆,焦急地探身去看合理的情况,这时候她刚学医,脑袋里犹记开学第一堂课的医学生宣言“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心中救人救命的使命感极为强烈。
好在小男孩很快被救上来。
见义勇为的男人浑身湿漉漉地半跪在男孩身边,水珠不断地从脸上发梢留下也顾不得擦,手法专业按压着小男孩地胸腔,直到男孩咳出了肺中的水皱着眉头清醒过来,才终于卸了口气。
围观的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江寻芳站在最前排,也放松地笑了,
看着男人低调地退到旁边,去岸边拿自己丢下东西。苏戈从背包里翻出干毛巾悄悄跟了过去:“先生擦一下吧。”
被救的男孩正是江问渠,他那时的名字是小安。
刚恢复体力的男孩被人扶起来,下意识去找自己救命恩人时,却被那个年轻温婉的女人吸引了注意力。
她穿着素净的衣裙,头发低低地束在耳后,脸颊如染了两抹彩霞。
与人说话时,她眉梢温柔,眼眸明亮。
“您是摄影师吗?”江寻芳看着男人蹲在地上打开包拿出的摄影器材,诧异地问道。
男人点头,确保机器没有摔坏,才回答:“谢谢你的毛巾。我叫池景新,是过来采风的摄影师。”
村委会里,热情的村长感激地看着前来资助建学校的江寻芳一行人,与通过摄影作品为乡村做宣传的摄影师池景新。
江寻芳站在老师身后,悄悄打量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微微红了耳根。
那年池景新二十五岁。
还被困在象牙塔中的女孩对已入社会的成熟男士有着莫名的崇拜与欣赏,更何况这时的池景新身上还留存着蓬勃少年人该有的朝气与活力。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或许是老天爷的眷顾,恋爱中的少女发现自己怀孕了。
向来勇敢乖吝的女孩拨通了池景新电话,说:“如果你不愿意结婚,那我就自己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抚养。”
池景新接到这通电话时远在外地参加活动,火急火燎地回州城接上父母和家里说话有分量的长辈,来到北央拜访江寻芳的父母,商量了婚期。
他一天内穿梭了大半个中国地图,只为了和她说:“要娶她,会娶她,这辈子只娶她。”
在这段感情中没收心的似乎是江寻芳。
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她便提出打算去战地当救援医生的想法,池景新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抽了一夜的烟,决定跟她一起。
江寻芳诧异他的决定,只觉自己特别的幸运。
池景新那年在甘孜拍摄的摄影作品在国际上获了奖项,他将奖金资助到甘孜的教育事业上。希望小学建成时,江寻芳陪池景新又去了一趟甘孜。
也就是这一次,江寻芳决定领养江问渠。
江问渠的亲生父母早些年在外打工时去世了,他一直跟着爷爷生活。
那天爷爷去世,半个村子的人都来家里安慰他。
他抱着爷爷的骨灰,站在村委办公室,在村长不住地夸他如何如何懂事如何如何聪明时,偷偷地抬眼去看这对夫妻中的女人。
江寻芳察觉到他的注视,视线慢慢从丈夫身上移过来,冲他莞尔一笑。
她不记得他了。
“怎么了?”池景新随着妻子侧头,问道。
村长瞧瞧池景新又看看江问渠,忽然一拍脑袋:“你说我这记性,池先生,您几年前来甘孜时从河里救的那个小男孩就是小安。”
池景新适才有点印象。
倒是江寻芳惊喜地看向池景新,说:“我觉得咱们和他有缘,当年多亏了他我们才认识的。”
领养手续办理得很顺利,只是在确定江问渠身份时,夫妻俩犹豫了下。
考虑到小安年龄不比江寻芳小多少,又因为小安的本姓是“江”,便以弟弟身份领养回来,这才有了江问渠这个名字。
像是上天对江问渠开了一场巨大的玩笑,让他旁观一切,只为了向他证明他不配获得幸福。
江问渠苦涩地扯了扯嘴角,手腕上冰凉的手铐成了他最后的归宿。
“之前答应你的东西,给你带来了。”池彻从包里拿出东西,交给看守人员。
江问渠猛然提神,确认池彻说的是什么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来。
看守的警察仔细检查一遍后,冲同事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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