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仿佛甘美又辛辣的酒水,滑入她的喉咙,三根被她并拢在一起作为“手帕”的欲望丝带舔饱了鲜血,高高兴兴地分散起来,每一根丝带都做好了再度捕猎的准备,静等着下一只自大的猎物朝着这个方向撞。
这里似乎是一块更大的活动场所,梅菲斯特的红丝带可以触摸到两边搁置的绿植,还有靠墙摆放、破败不堪的一排椅子。
在刚刚的惨叫过后,这片区域忽然变得寂静下来,只剩下脚下黏腻的触感和浓重的血腥味———那是刚刚踉跄逃走了的精神病人所留下的痕迹。
眼睛们或许在窥伺,但他们已经不再那样急迫而疯狂————或者说,他们在估量着捕食的风险程度。
梅菲斯特纠结了很久,最终含泪抓住蠢蠢欲动的欲望丝带们,禁止它们去舔地砖。
有一根欲望丝带飘飘忽忽伸出,伸到角落里,捕捉到了空气中多出来的、血液流动的气味。
一张咖啡桌被固定在地上,而有人正静静站在上面,他紧贴着墙面,不停蠕动着嘴唇,像一只黑暗中的灰蛾。
当欲望丝带悄无声息准备缠绕上他的脖颈时,他忽然窃笑了一声,从桌子上嘻嘻哈哈地跳了下去,开始优雅而疯癫地垫着脚尖转圈,嘴里唱起歌来。
“然后她对牧师说,我死后会变成这样吗?噢,是的!噢,是的,牧师说道,你死后就会变成这样。”[1]
“娜特,这是什么歌?”
精神病人歌喉嘶哑,还只重复其中的一段,“死”那个字眼被他咬得格外重,听得鹰眼一阵阵脊背发凉。
他一边感到牙疼,一边忍不住凑到娜塔莎旁边,低声问道。
“听上去像是一两百年前的东西。”
娜塔莎回答。
“……老天爷。”
鹰眼短暂地吸了口气。
第173章 宅邸
“啪嗒”一声, 希斯莉的前额被阿尔弗雷德贴了一块冰贴。
希斯莉:!
她呆呆松开手,口中还叼着一支温度计,乱蓬蓬的额发慢慢蔫了下去, 软趴趴搭在冰贴边缘, 显得可怜又好笑。
“一百零一华氏度。”银发老管家直起腰, 读了一下那上面的数字, 随即拍了拍希斯莉的头顶, 示意希斯莉张开嘴巴。
后者似乎从烧得迷糊起来的小脑瓜里想了一会, 才慢吞吞地松开紧咬着的牙齿,将温度计重新吐到阿尔弗雷德的手掌中。
银发老管家将其拿起, 用酒精对表面消毒,放回盒子中。
等一切都做完, 他站起身将盒子放回壁橱,同时对房间门口站着的布鲁斯投射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布鲁斯目光一暗, 垂下眼帘。
——————把自己的女儿惊吓到发烧,无论是哪一国、什么年龄、什么身份的父亲, 都是不及格的父亲。
“我的……耳朵…好痛…”
半梦半醒间,希斯莉蹙着眉,含含糊糊开口。
她整个人都开始在椅子里微微颤抖, 阿尔弗雷德走到冰箱边取冷毛巾, 布鲁斯则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已经开始向下无限滑落的希斯莉拎回座位。
骤然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希斯莉在空中僵硬地挣扎了一下, 随即放弃抵抗,成为了一条脑袋空空的小咸鱼。
“太阳穴好痛。”
她低声念叨。
——————那双拎着她的手有力而冰凉, 仿佛永远都会妥帖地将她托好。
而她话音刚落, 手的主人就顿了一顿, 才将她放回到坐位内。过了几秒钟,希斯莉忽然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冷贴近了她烧得通红的耳垂,驱散了那上面越烧越旺的热度。
“……另一边,另一边,也好痛…”
她先是舒展了眉心,抱住老父亲的拳头耍赖似的不肯撒手,把脸也埋在其中,蹭来蹭去,只剩下另一边红得滴血的耳朵露在黑发缝隙之中。
布鲁斯只要低下头,就可以看见他的小女儿烧得鲜艳欲滴的脸颊、干裂苍白的唇瓣,还有紧紧攥住他拳头,还要拼命把自己往其中挤的细瘦十指。
—————说是紧紧攥住,但其实布鲁斯只要一挣,就可以离开那力量小得可怜的禁锢。
“…………”
他一言不发,只是将另一只手搭在希斯莉的耳朵上。
她的颈动脉毫无防备地贴在他的手臂上,那样规律而小幅度的颤动,像一只寒夜里发抖的雀鸟,骨头一折就断。
客厅之中,高大的黑发男人沉默地环抱着他的小女儿,树影如波涛如浪潮,灯光则昏暗至极。
有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得犹如一座坟墓。
布鲁斯轻轻拍着希斯莉的背,在和那双半阖着的冰蓝色眸子对视的一瞬间,无声地动了动嘴唇。
“…………”
——————阿尔弗雷德推门而入时,就看到了这幅情形。
银发的老管家走到椅子前,将布鲁斯的一只手从希斯莉的爪子里拯救出来,换成更加凉爽大块的毛巾。
毛巾刚刚搭上耳朵,希斯莉就被冰得微微颤抖了一下,然而这份冰冷又很快转为舒适的凉爽,让她不可抗拒地沉沉睡去。
“该是希斯莉小小姐回房就寝的时间了。”
阿尔弗雷德在灯光中凝视着女孩子平静的睡颜,低声道。
“今天对她而言是漫长的一天,她比平时任何一个时候都更加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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