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娘，你不用担心。”
    沈小玲看着沈妈妈五颜六色的那张脸，没有半点的情绪波动。
    要说有什么。
    或者，是几许淡淡的好奇。
    她好奇，自己用沈北军来变相的威胁她娘。
    那么，她娘会不会因为沈北军而选择回老家？
    沈小玲此刻的心里头有两个小人儿在对望。
    彼此对立。
    一个是，你希望沈妈妈回去吧？
    那是肯定的呀。
    她娘回去了，最起码不用给大哥添乱。
    她也不用这么费心费力的去想沈妈妈的事情呀。
    另一个小人儿则是：
    你也有些不希望沈妈妈回去的吧？
    要是沈妈妈回去，那肯定就是她心里头只看重沈北军一个人！
    都是一样的孩子啊。
    她娘只想着从她哥和她这里往外头掏钱。
    却处处维护沈北军……
    沈小玲怎么会感觉不到心酸，难受？
    心里头似是有两个小人在来回的交缠着，声音忽高忽低的。
    最后沈小玲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伸手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下！
    啪的一声。
    把沈妈妈给吓了一跳。
    下一刻她就竖起了眼，“你个死丫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嗯？”
    “什么叫只抓你二哥一个人啊。”
    “我可告诉你死丫头，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沈小玲笑着摇摇头，“娘，不用我说，你看，那边人家警察已经来了呢。”
    “当然，娘你可以不说出我二哥去哪了。”
    “这叫拒捕。”
    “到时侯要是人被找到了，会加重处罚哦。”
    “对了，加重处罚娘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吧，就是原本只关一年的呢，升级成二年或是三年，本来呢，只是教育一下，但是人没了啊，还拒捕，自然就直接逮到人送到监狱里头去了。”
    “娘，你好好想想哦。”
    沈妈妈被沈小玲这话吓的眼皮子直跳。
    “你，你说的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是哄我的吧？”
    “是真的。”
    “不信你就等着吧。”
    沈妈妈看着沈小玲半信半疑。
    不过没过一会儿她就反应了过来，“行了，你先去帮我把行李拿过来，然后把我带到你嫂子家，好好睡一觉再说别的。”她这又是惊又是吓的，可是要了老命了呢。
    沈小玲本来想说不帮的。
    沈北军惹了事儿，凭什么让她去给他擦屁股啊。
    不过转而一想。
    她立马点头，“好啊，那我和娘走一趟。”
    招待所离着军区不远。
    约摸六七分钟的路就到了。
    看到沈妈妈，招待所的两个人脸子都沉了下来。
    “你来做什么？”
    “你出去，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其中一个直接看向了沈小玲，“沈家妹子，按着道理说呢，瞧在你哥你嫂子的面上，我们也不可能把人朝着外头赶，只是你这个二哥和你娘你二嫂实在是太过份……”
    “我们这里不可能再让她们住下去。”
    虽然心里头早有这个准备。
    沈小玲被这两个招待所的人一说吧，还是脸皮发烫。
    她赶紧对着两人陪不是，“两位姐姐实在是对不起，真的，我在这里给两个姐姐陪不是。”
    “都是我娘和我二哥他们不对。”
    沈妈妈听了这话倒是想说话。
    不过，看着招待所两人朝着她怒瞪过来的眼神儿。
    她嘴唇动了两下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她还是别出声了。
    万一再给北军招来更大的麻烦呢？
    也幸好是沈小玲听不到她娘心里头的话。
    不然的话，估计得更气。
    自己这巴巴跑过来给她们善后。
    她娘心里头一心想的，只有她二哥沈北军！
    沈小玲听着招待所两个人对着她轮番的指责沈妈妈。
    只能苦笑的听着。
    由着两个人发泄了一通。
    沈小玲陪着笑，“两位姐姐能听我说几句吗？”
    “行了行了，你说吧。”
    她们两个人生气也是生沈妈妈几个人的气。
    虽然刚才逮着沈小玲一通发泄。
    但是心里头却并不是真的生她的气。
    这会儿发泄了一通，想着人家沈小玲也是一个劲儿的说好话，陪不是。
    两个女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其中那个略年长些的点头，“行了，你这丫头呀，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我想请两个姐姐帮个忙……”
    沈小玲凑在两个女人耳边，低声嘀咕了一番。
    两个女人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你，你这样能行吗？”
    “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承担。”
    沈小玲看着两个人，语气坚定，“我就是想让两位姐姐别拆穿我就行。”
    “……”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行，我们什么话都不说。”
    这样，落在沈妈妈眼里头就当是默认了吧？
    就是日后上头的领导追究起来。
    她们只能说自己也被这事儿给惊到，一时没反应过来就是。
    “谢谢两位姐姐。”
    沈小玲道了谢。
    扭过头，她走出门口就看到站在门外一脸不耐烦的沈妈妈。
    看到她出来。
    沈妈妈黑着一张脸，“你说够了没有，那些人可是欺负你二哥的坏人，你怎么能和她们有说有笑的？”
    “还有，东西呢。”
    “我不是让你去拿东西了吗？”
    虽然说她带来的那些东西都不值什么钱。
    可是，沈妈妈也舍不得丢呀。
    再说了，里头还有这段时间她在外头偷着买了不少的小东西呢。
    都被她藏到包袱最底下了。
    她催着沈小玲，“你赶紧的去给你娘我拿出来啊。”
    “娘，人家说了，这行李你现在不能动。”
    沈小玲这话甫一出口。
    沈妈妈差点没跳起来。
    她指着沈小玲，就差没把手指到她脸上去，“什么叫不能动，那是我的东西。”
    “她们想要做什么啊，是不是想抢劫啊。”
    “不行，我得去找她们去。”
    沈小玲早有防备。
    伸手用力拽住她娘，“娘您找什么啊找，人家现在可是说了，她们有人被我二哥和大宝给打伤了，都送到医院去瞧了呢，正等着你和我二哥出钱去看病呢，你说你和我二哥几个人是跑了，这会儿我二哥二嫂人都不见了，你现在回来拿东西，人家肯给你？”
    “啊，她，她们真的进医院了？”
    沈妈妈被吓了一跳。
    不过下一刻她就咪了眼，一脸狐疑的看向沈小玲，“你没哄我吧？”
    “娘你自己看看吧，那几个肯定是来找你的。”
    沈妈妈听了这话一扭头。
    然后，就看到不远处几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到了她身边儿。
    “请问，你是沈北军他娘吧？”
    “对对对，俺是，你们是……”
    “我们是来调查沈北军打人一事的，说是把人家都打到医院里头去了，人家已经把他给告了，他人在哪呢，赶紧让他出来，先把医药费陪了……”
    其中一个黑着脸走在最前头的男人嗡着声音开了口。
    “老太太，这打伤了人再逃走，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一个不好可是要坐牢的。”
    沈妈妈觉得自己腿有点软。
    “什么做不做牢的啊，我儿，我儿哪里打人了，不是我们打的。”
    沈妈妈不知想到了什么，胆气儿稍稍壮了那么一指甲盖，“我儿子真没打她，是她，是她自己摔的。”
    “对，就是她自己摔的。”
    “你们凭啥说我儿子打人啊，你们拿出证据来。”
    沈妈妈理直气壮的挺直了腰板儿，“我大儿子可是军官，我们可是军人家属，不能被诬陷的。”
    “我们，我要告你们乱说话。”
    对面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只是瞧着沈妈妈的眼神一个个充满了怪异。
    不过他们还没出声呢。
    沈小玲一脸窘迫的开了口，“娘，您别这样，别说是我哥，就是部队大首长，不管是谁只要他犯了法，那就一定要受到处罚的，别说咱们这些当家属的，就是我哥犯了错或是犯了法，也是得处理的。”
    “你个死丫头你帮着谁说话呢你。”
    “胳膊肘朝着外头拐的坏丫头。”
    沈妈妈拍了下沈小玲，狠狠瞪她一眼，扭过头看几个人，“反正我不知道什么打架，我也不知道我儿子北军在哪，他那么大一个人，谁知道他去哪了啊。我不知道。”
    “有本事你们把我个老婆子给抓了去好了。”
    沈妈妈在这里颇有几分耍横的架式。
    可惜几个人直接不理他。
    一个看了看四周，点头道，“他走不了多远的，估计也就是镇上，和咱们的人说一声，去搜。”
    “搜到以后直接带回去。”
    他们几个扭头就走。
    沈妈妈却是被那话里头的凌厉给吓了一跳。
    “同，同志，你们要是找到了人，会会把他怎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其中一个眼神凌厉的扫了眼沈妈妈。
    不过估计是想到沈妈妈是沈北军的亲娘，语气稍缓，“你要是真为他好，赶紧让他出来赔人家钱，把这事儿了解了，不然就是你们回了老家，这事儿也没那么容易结束，更会给你这边的儿子女儿丢下一个大麻烦。”
    “对你儿子的前程可是影响极大的。”
    沈妈妈嗫嗫了两声，没忍住又问，“那，那，对方要多少钱？”
    “哦，这哪里说的清呀，不过我们之前听到的是，人家进了医院半天，已经花了一百多了。”
    “估摸着这几天算下来，得小一千吧？”
    不远处一个人在喊，“说什么呢，赶紧走，咱们得去把人找出来。”
    “这就来。”
    那人对着同伴摆了下手，又扭头看向沈妈妈，“老太太，您还是赶紧把他给找出来，人家应该也就是要钱，只要赔了钱肯定就没事了，不然你们就是躲回老家这钱也得赔。”
    眼看着一伙人头也不回的离去。
    沈妈妈站在地下脸色一会一变，青白紫的换个不停。
    沈小玲在一旁瞧着。
    心头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小，小玲，你说他们能找的到你哥吗？”
    “怎么可能找不到，这地方他们可是熟的很，我哥带着两个人呢，又是外地人，能躲到哪去？”沈小玲不动声色的后退几步，“娘，要不这样，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你不是说累了吗，咱们先去睡一觉和……”
    “睡啥睡。”
    “你哥都这个样子了，我哪里能睡的着啊。”
    沈妈妈剜了眼沈小玲，冷哼着，“也就是你个白眼狼……”
    “走，你和我也一块找你哥去。”
    “娘，你知道我哥去了哪呀？”
    “我，我哪里知道啊。”
    沈妈妈头摇的波浪鼓一样，“我不知道。”
    “那去哪找？”
    “瞎找呗。”
    沈妈妈顺口胡溜，随即又瞪起了眼，“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哦，那我和娘一块去吧。”
    沈小玲神色淡淡的，“娘你在前头带路？”
    “自然是我带路的，你这丫头肯定不是真心找你哥。”
    母女两人朝着镇上走过去。
    沈小玲跟在后头。
    就看到沈妈妈脚下生风，极是熟练的东拐西弯的。
    到最后她竟然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小旅馆。
    沈妈妈本来想马上赶过去的。
    她得和沈北军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儿啊。
    万一真的被抓起来。
    可如何是好？
    只是走了没几步，她一下子想起了身边的沈小玲。
    扭头。
    她黑着脸看向沈小玲，“你跟着我做什么，这镇上你可是比我熟，还不赶紧去另一头找找你哥去？”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用心去找，让他们先把你二哥给抓走了。”
    “我和你没完。”
    沈小玲心里头叹气，可却是点头，“行，那娘你在这边，我去另一头看看。”
    “嗯嗯，那么多的废话做什么，赶紧的去找啊。”
    沈妈妈一边催着沈小玲，一边眼神使劲儿的朝着不远处的小旅馆瞟。
    生怕沈北军或是大宝啥的这个时侯从里头跑出来。
    这丫头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啊。
    让她看到了沈北军一家在这里。
    说不定这丫头直接就给报信去了。
    沈妈妈一直看着沈小玲的身影彻底的走远看不到。
    她又小心的四处看了看。
    然后才抬脚朝着那小旅馆里头冲了进去。
    “哎哎，你找谁找谁呢，登记了没有，出去出去……”
    “俺找俺儿子……沈北军，沈……”
    “娘你那么大声嚷嚷啥呢，我们在这呢。”
    沈北军从一个房间里头探出头来。
    一脸的谨慎，“娘你一个人过来的吧？”
    “没有，就娘一个人。”
    沈妈妈瞪了眼那个拦她的人，气呼呼的朝着沈北军走过去，“小玲那丫头要跟着我，被我半路上给打发了，也幸好是打发了，不然那丫头看到你在这，不一定就要去外头嚷嚷了……”
    “娘你在外头说这些做什么？”
    沈北军关上房门。
    脸有些白，“娘，外头没事吧？”
    “哎，有水吗，先给娘喝一碗，渴死我了……”
    沈北军有些不耐烦。
    不过还是顺手把桌子上的那碗水给端了过来，“娘你喝。”
    一大碗水喝下去。
    沈妈妈打了个饱嗝，想开口呢，却又猛不丁的扭头，一脸警惕的又回头看了下房门口。
    嗯，门口真没人。
    她这才低声道，“不得了了，对方把你告到警察局去了，而且，听说那人去了医院，要咱们赔小一千呢。”
    “啥，一千，他们怎么不去抢钱？”
    沈北军在一边跳脚。
    “娘，这事儿怎么办呀，我可没钱。”
    “娘，我也不想做牢。”
    “你赶紧帮我想个办法啊。”
    沈妈妈白了眼沈北军，“你紧张什么啊，我刚才来的路上想来想去，就觉得呀，咱们啊，得立马回老家。”
    “回老家？”
    “可是，可是还没等到大哥回来呢……”
    沈北军心里头有些不乐意。
    他这几乎豁出去的赖在这里，不就是想着从沈南川身上榨出一层油么。
    而且，还想着把自己儿子放到沈南川身边好好教导呢。
    反正他也没亲儿子嘛。
    这人都没见，目的也没达到。
    怎么就走了？
    “行啊，你不走也可以，那就去监狱里头待着呗。”
    出声的是孙晓红。
    她眼神不屑的看着母子两个，“打了人，人家报了警，到时侯抓的肯定是你。”
    “行，你要是进去了咱们两个就立马离婚啊。”
    “我孙晓红可不想有个在监狱里头的男人。”
    “丢脸！”
    沈北军一听这话急了，“媳妇，我就那么轻轻推了一下……”
    “可是人家现在去了医院。”
    “要么你拿钱赔给人家。”
    “可是你有吗？”
    孙晓红站了起来，“外头那些警察已经在找你了吧，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久才找到这里来？不过我寻思着应该时间不多，所以，你们自己好好商量，快着点呀，还有，反正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不管你是进去还是赔钱，沈北军，咱们两个都完了啊。”她是不想要个进了监狱改造的男人。可是，更不想陪着这臭男人欠这么大一笔钱！
    简直就是无底洞么这。
    沈妈妈的眼神有些冷，“孙晓红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有难了，你就想抛弃他是不是？”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和你学的啊。”
    孙晓红眼皮不眨一下，“我跟在您身边这些年，什么没学到啊。”
    沈妈妈，“……”
    沈北军想也不想的站起身子，“娘，咱们回家。”
    他不能失去晓红。
    更不能让儿子失去亲生的妈妈！
    沈妈妈也是心头一动，可是下一刻她又有些迟疑了起来。
    “儿子，回老家倒也不是不行，可是你现在不能出去呀。”
    万一出去被街上寻人的那几个人看到。
    哪里还能走的了？
    沈北军也是脸色一变，“娘，那怎么办？”
    他有些气急，“你倒是想个办法啊，我告诉你，要是我真的被抓起来，娘，我我就不活了。”
    “我死给你看。”
    沈妈妈听着这话，气的伸手在沈北军身上拍了一下。
    “你这熊孩子，你是想挖你娘我的心啊。”
    “你要是真的没了，你娘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沈妈妈泪眼汪汪。
    坐在那里想来想去的，硬是没个主意。
    倒是孙晓红，撇了下嘴，“不是还有沈小玲吗，她人呢，让她把那几个人给引开，咱们直接从镇子上走。”她一边说一边看向沈妈妈，“你就直接告诉她，要是沈北军走不了，不能回老家而是被那些人给抓到，你就死给她看，当着她的面儿，在大街上死给她看。”
    眼瞧着沈妈妈脸色墨般的黑。
    孙晓红有些无语，“你生什么气呀，又不是让你真死，不过是吓唬她罢了。”
    “再说了，这事儿你不是已经做过一回了吗？”
    “驾轻就熟吧？”
    沈妈妈，“……”
    沈北军却是双眼一亮，“对对，就是这样。”
    “娘，你现在就去找沈小玲，你告诉她，要是我走不了，我恨死她……”
    “我这一辈子不会原谅她。”
    沈北军说这话的时侯语气极是凌厉。
    仿佛，沈小玲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
    “行，那我就这样说。”
    沈妈妈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把沈小玲给支走。
    这会儿去哪找她？
    房门砰的被人给推开。
    把屋子里头的几个人给吓的。
    沈北军更是嗖的一下跳起来，屋子里头四处看了一眼。
    趴到地下就朝着床底下钻。
    沈妈妈也黑了脸，“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