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支玉簪而已,”皇帝命人将明溪扶起,视线忽地扫过元后所出的太子,起了逗弄的心思,“秋丫头,朕悄悄告诉你,东宫里有好些玉石,比朕库里的还要好。”
白日同秋卿比箭法,这小子一口一个卫霍在世,一口一个百步穿杨,夸得秋卿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拍马心思昭然若揭。
不等明溪接话,酒劲上头的太子摇摇晃晃起身,冲明溪拱手一礼。
“东宫大门随时为婉妹敞开,若婉妹有看得上眼的,便是那些玩意儿的荣幸。”
第8章 将军独女8
除夕当夜一同守岁过后,秋将军被皇帝安置在远离后宫的一处殿阁,明溪与阳华并头夜话,同塌而眠。
翌日大朝会是重中之重,除却各地官员要至朝堂觐见外,各国使节也都盛装出席,恭贺天·朝新岁。
皇后宫中亦有命妇往来,明溪寻了个空档告退。皇后颇为忙碌,轻易便准她离去,还贴心地派了顶轿辇送她至宫门。
一只脚才踏上马扎,阿碧提起裙边匆匆跑来:“秋小姐留步。”
明溪面露疑惑,阿碧尽力平息胸脯起伏,垂首道:“殿下昨夜下令将东宫库房打开,请小姐尽情挑选。”
脑海里蓦地想起太子昨夜酒醉之语,明溪怔愣半晌,缓缓道:“殿下眼下在大朝会上接见使臣,不在东宫。主人家不在,我也不好打扰,下次品画,我再一观东宫库房。”
不等阿碧接话,明溪飞一样踏上马车。还没坐稳便吩咐车夫驾车离去,徒留给阿碧一个渐渐远去的影子。
明溪拍了拍胸脯,心道这太子怎么追得这样紧。
但凡他在话本里也像如今这样,秋婉的人生又何须她来更改。
不,说不准。
毕竟秋婉一见顾泽仿佛失心疯一样,见了他便什么也顾不得,又岂会看见旁人。
马车停在将军府前,明溪由着兰香搀扶,慢条斯理走下马车。
才入二门,云梅红着眼眶迎上前来,略微哽咽:“小姐回来了。”
一夜未见,跳脱的云梅突然性情大变,明溪问道:“出什么事了?”
云梅吸了吸鼻子,煞是委屈:“秋菊她欺负人,昨夜小姐没带她进宫,她便阴阳怪气编排我。
“我想着小姐吩咐不可斗殴生事,便让着她。没想到她见我不理她,越发得意,还用簪子划伤我。”
云梅转过身撩起衣领,一条蜿蜒的伤痕触目惊心,可见下了力道:“小姐您看,这是秋菊用银簪划伤的。”
明溪给竹清递了个眼色,竹清福灵心至,唤来两个婆子一同去押解秋菊,兰香亦转身命门房去请医师。
一路来到花厅,明溪端坐正位,秋菊正好被两个婆子押了来,十分狼狈。
云梅愤恨地瞪向秋菊,恨不得生吃了她。
昨夜划伤云梅虽然畅快,秋菊着实也惶恐了一夜。
直到方才看见两个婆子闯进她的房中,她方意识到小姐一日没嫁给顾世子,那么小姐便一日是她的天。
秋菊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小姐,如果只是与小姐同桌用膳,从前又不是没有过。
怎会因为这件事,就罚她跪在雪地里两个时辰,还渐渐疏远了她。
不论如何,她现下要做的是讨回小姐的欢心。
她爬上前,哭天抹泪:“小姐,秋菊知错了,秋菊再也不会冒犯小姐。求小姐看在秋菊陪伴小姐一起长大的份上,原谅秋菊这次吧。”
明溪默不作声看她表演,云梅轻轻呸了声,见明溪没说话,不敢发言,心里七上八下。
秋菊所言不假,她自小陪伴小姐长大,若非那次以下犯上之故,秋菊只怕现在还是将军府中的副小姐,哪里会如此落魄。
似乎瞧出明溪脸上有松动之意,秋菊抱住明溪的腿,仰着头,泪眼婆娑:“小姐,秋菊真的知错了,只要小姐原谅秋菊,秋菊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
她就是这样勾引的顾泽,也不是多高明。
明溪心中点评一番,玩味道:“愿意做任何事?”
秋菊一听,以为有希望,重重点头:“只要小姐吩咐,奴婢一定做到。”
明溪轻蔑地笑了声:“我要你不再见顾泽,你可答应?”
原来如此,抱着明溪大腿的手微微下滑。
秋菊自以为想通失宠的原因,立即道:“奴婢本就是将军府内院婢女,自然听小姐吩咐。”
当然是不可能的。
明溪瞥了她一眼,没把她的话当真,慢条斯理起身:“纵然如此,你无故划伤云梅,亦要传家法。”
“来人,”明溪低喝一声,一个婆子捧着根荆条走进花厅,“念你是初犯,只罚三鞭,由云梅来执行。”
云梅没想到小姐最后会为她做主,欢天喜地接过荆条。
尖利叫声一声声传进耳朵,立于廊下的明溪仰望飞檐。
当怨恨堆积到一定程度,会像洪水一样冲垮堤坝,秋菊也不例外。
良久,待嘶鸣声停歇,明溪慢慢转身,长长的阴影将秋菊笼罩。
“菊乃花中君子,你的德行岂配君子之花,秋姓亦是我所赐。即日起,你便叫小翠,不可冠我之秋姓招摇。”
小翠脸上血色全无,两瓣嘴唇直哆嗦:“谢小姐赐名,奴婢告退。”
被剥夺了秋姓,比荆条三鞭更令她难受,怨恨一点点爬上小翠漆黑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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