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川静静看着他,片刻后,似乎是看够了热闹,终于把手抽了出来,然后将沈郁从床上把打横抱起,走进了浴室。
里面的圆形浴池很大,热水缓缓放满后,足够容纳两个人,沈郁直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显得有些晦暗不明,把手指掰来掰去,侧身躲着盛川,很是沉默。
盛川对着灯光,看了看手腕上依旧明显的疤痕,然后在水面漾开的涟漪中将沈郁搂进了怀里,很轻微的亲了他下,声音在弥漫的热气中显得朦胧不清,问道:因为疼?
似乎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理由了。
盛川看不清沈郁的神情,但能感觉到怀里的人犹豫着,很轻微的点了下头,墨色的头发擦过下巴,带着些毛茸茸的触感,隐隐能感受到他的闷闷不乐。
盛川没说话,修长的手浸入水中,给他揉了揉疼痛的地方,沈郁躲了两下没躲开,脸被热气熏得通红,像是块冰被放在了蒸笼上,渐渐的开始融化,黑色的眼睛蒙上了层雾气。
盛川托住他下滑的身躯,再次低头吻上了他的唇,温软的舌尖撬开了他的牙关,这次极尽温柔,明明没用什么力气,但偏偏就是挣脱不能。
沈郁只能抓住他的肩膀,避免自己滑下去,就像溺水的人死死攥住救命稻草般,偏偏连胸腔内最后丝空气都被盛川掠夺殆尽,恍惚间听见男人在耳畔低语:下次不让你疼了
日升月落,他们就这么在酒店过了夜,第二天清早,沈郁没爬起来,他睡的懵懵懂懂,把头蒙在被子里遮住了落地窗外刺眼的阳光。
盛川穿好衣服,习惯性看了眼手机,结果发现私家侦探昨天给他打过电话,走到阳台外面,回拨过去,响了两声很快被接通。
话筒那头响起私家侦探熟悉的声音:盛先生,你要的东西已经查好了,那个女人前几天用私人账户往田家栋老婆的卡里打了笔钱,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流水信息我发到了你的邮箱。
盛川眯了眯眼:田家栋的老婆呢?
私家侦探道:她女儿刚刚动完手术,所以直留在医院照顾,没什么可疑的行为。
盛川道:就查到这里吧,后面的事不用你管了。
已经到手这么多资料,剩下的完全可以直接交给警察,沈润就算有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剩下的事就只剩治好沈郁的病,然后收拾东西跑路。
盛川反正是想不到他也有跑路的天,但是不跑不行了,沈郁又不是傻子,清醒过来,随便找个人查查底细,就什么都知道了,留下来只有等死的份。
盛川走进房内,见沈郁似乎还睡着,懒洋洋躺到他身侧,然后伸手把被子拉开,结果就见对方把脸埋在枕头里,原本顺滑的黑发翘起了簇呆毛,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盛川把他揽进怀里,就那么抵着沈郁的肩膀眯了会儿,片刻后才睁开眼,漫不经心咬了咬对方藏在被子底下未着寸缕的肩膀,触感温热。
沈郁悄无声息睁开眼,黑色的眼睛瞬间显得有些幽暗,他似乎被盛川咬的有些痛,依样画葫芦,直接在他的肩膀上报复性咬了口,然后裹着被子就想往外爬。
适当的运动有益身心健康,这句话某种意义上是有道理的,起码盛川昨天运动了下,心情还算不错,他微微禁锢住沈郁,眼中带了些意味深长:你怕我?
沈郁咬住指尖,点点头,又摇摇头,反正就是没让别人明白他想表达什么,并且继续想往墙角爬,盛川见状点点头,竟然相当干脆利落的松开了手。
他从床上起身,穿好了鞋,确认了下并没有遗漏什么东西,对沈郁道:你不想走,就在这里待着吧。
说完从桌上拿过手机,打开房门离去,伴随着门被咔嚓带上的轻响,室内顿时陷入了片寂静。
盛川就这么走了,相当之干脆利落。
沈郁听见他关门的动静,身形顿,下意识看向门口,似乎是没料到盛川的举动,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然后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捡起地上的衣服,窸窸窣窣的穿好。
做完这切,他看了眼外面,但门口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沈郁又进了浴室洗漱,十分钟后,从门后探头出来,左右看了圈,但房间依旧静悄悄的。
隔着扇门,盛川正在靠在酒店走廊的墙上玩手机,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联系方式,把通讯录点点的往下翻,最后操作通,这才熄掉屏幕。
盛川大概觉得有些奇怪,沈郁就算疯了,也不可能怕他,甚至躲着他,说不喜欢他了这种话。
系统落在他的肩膀上,想了想道:【把他个人丢里面是不是不太好?】
盛川对于挡了他财路的人或者球,心里通常都是没什么好感的,闻言略微抬眼:【你知不知道件事?】
系统后背的翅膀扇了扇,看起来有些欢快,闻言凑了过去:【什么事鸭,什么事鸭?】
盛川伸手给它比了个数:我离他只有五米远。
【】
系统闻言,扇动的翅膀顿了顿,怎么说呢,感觉怪尴尬的。
盛川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系统送走了,越远越好的那种,永远都回不来的那种。他摸了摸口袋,似乎想找什么东西,然而还没等找到,身旁的房门就咔嚓声被人猛的打开了。
沈郁开门后正准备往外走,结果眼角余光瞥,就见盛川正靠在墙边,垂眸的时候姿态懒散,也不知在外面待了多久,总归是存心看笑话的。
盛川见他出来,抬了抬眼,果然有那么点看笑话的意思。
沈郁见状低下头,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吭声,就像小孩做错事了样无措,片刻后才抬起头,不安的咬了咬袖子:阿川
盛川淡淡挑了挑眉:嗯?
沈郁小声道:不怕你
盛川嗯了声,依旧没下文。
沈郁悄悄看了他眼,又飞快低下头,直到袖子被他咬得皱巴巴,才终于小声嗫喏的吐出了几个字:喜欢阿川,不怕
明明昨天还说不喜欢。
盛川看了他眼:喜欢多久?
沈郁眼神懵懵懂懂,想了想,然后张开双手比划给他看:很久很久
他似乎想努力的表达很久很久是个非常久的时间,张开双手,是个拥抱的姿势,然而还没等放下,就陡然落进了个熟悉的怀抱。
盛川忽然抱住了他,在走廊没有人的时候,噙住他的唇吻了下,五指在他发间穿梭,然后缓缓收紧,过了几秒钟才松开:走吧,回去。
沈郁没动也没躲,低头抠袖子。
第75章 跑路前夕【一更】
沈润虽然暂管了沈氏,但并不顺利,他原本想借着最近的几次人事调动在重要职位安插心腹,但没想到都被那些元老股东给否决了,实在是寸步难行。
沈老爷子在商场打拼半生,眼光毒辣,留下的人手自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收买的,沈润现在说白了就是个空壳司令,公司没了他照样运转,有了重大的方案需要裁定,则高层管理集体开会商讨,他这个代理董事长形同虚设。
只要沈郁一天还活着,他就一天不可能成为沈家名正言顺的掌权人。
沈润心机虽然重,却有些谨慎得过了头,再加上做了亏心事,内心鬼祟,总觉得暗中有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每天都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老爷子死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有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说是沈润这个庶子谋害父亲和亲弟弟,如果在这个当口,沈郁再出什么事,那他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了。
沈郁一定要死,但不是现在,就算死,也必须找个稳妥的办法,又或者找个合适的替罪羊
沈润中午开完会,在坐车回家的路上,右眼皮子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结果走进客厅一看,就发现盛川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如果说如鲠在喉,那么盛川就是鲠在沈润喉咙里的那根刺,说疼不疼,说痒不痒,但就是膈应的慌,早晚要拔出来。
沈润今天见盛川一个人坐在底下,并没有陪着沈郁,眯了眯眼,一副老实憨厚的面相却偏偏精光狡诈:真难得,怎么不去陪着那个小疯子?
盛川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翻了翻手中的杂志,意味深长的道:不急,我想看点东西。
上辈子沈润坑死了他,现如今对方马上就要栽在警方手里,盛川说什么也得亲眼看看这场好戏才是。
沈润闻言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楼上忽然下来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其中一个赫然是上次调查沈老爷子车祸案的陈警官,一瞬间只感觉血液倒流回了脑子里,手脚冰凉,心脏在骤停过后忽然急速跳动了起来,莫名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陈警官和助手从楼上下来,看见沈润时顿了顿,目光在他有些变色的脸上打量一瞬,而后出声道:是沈润先生吗?
沈润闻言将手缓缓放进裤子口袋,掌心满是冰凉黏腻的汗渍,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看了眼沙发上稳坐的盛川,后者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偏偏看出了几分讥讽的笑意。
沈润声音如常:是我,两位警官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陈警官刚才不知道是不是上楼取证去了,带着白色的手套,闻言把手套摘下来,递给身后的助手道:是这样的,我们最近接到举报,说您涉嫌买凶杀人,谋害沈长康先生,请你和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沈润闻言心头咯噔一下,直接沉了下去,他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刻意做出了一副压着怒火的神态:胡说八道,我怎么会谋害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污蔑我?!
陈警官道:是谁举报的不重要,请你先和我们回警局一趟接受调查,到时候事情就清楚了。
沈润面色难看,抗拒之意相当明显,陈警官见状拿出了两张照片,将田家栋老婆的照片给他看: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沈润见状面上的血色又褪了一层,喉结滚动几下才艰难出声:不认识。
陈警官又将另一张女人的照片给他看,上面赫然是蒋月清:那这个呢,沈先生总不会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认识了吧?我们调查过她的账户资金来往情况,曾经多次给田国栋妻子打款,而她在警局也承认了是你在背后指使的。
蒋月清胆小怕事,当初既然能够为了钱当小三,现在自然也能为了撇清关系出卖亲生儿子,沈润这个局布的虽然不算十分精密,却也不容易被查出来,坏就坏在盛川是重生的,无形之中搅乱了他的计划。
沈润一瞬间恨的牙都快咬碎了,脸侧肌肉不正常的抽动两下,好半晌都僵着说不出话,末了深吸一口气,对陈警官道:接受调查可以,不过我想回房先换套衣服,你们应该不介意吧。
人现在还没定罪,再者说,沈润总不可能从房间跳窗逃跑,陈警官看了眼腕表:可以,尽快。
沈润没说话,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转身的一瞬脸色阴沉得吓人。
盛川挑了挑眉,看起来心情颇好,把杂志合上扔到一边,抬眼却见陈警官正看着他,顿了顿,针对沈润的行为做下评语:我也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畜生,连亲爹都敢害。
盛川跟车祸这件事扯不上半毛钱关系,陈警官心想这沈家大少爷要是被抓了,就剩一个半疯的沈二少,谁会不对他手上的财产动心,盛川说不定就是下一个沈润,得多注意着点。
陈警官笑了笑,意有所指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人呐,不能做错事,都是爹妈辛苦养大的,小错就算了,犯下大错那可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头了。
人活一世不容易,他当警察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例子了,抢劫的,杀人的,为了蝇头小利,把后半生几十年都搭了进去,何必呢。
沈润没耍什么花样,换了套衣服从房间出来,然后被陈警官他们带走了。
盛川看着他出门,忽然觉得人生也不过如此,一世恩怨就这么了结了,他从沙发上起身,正准备上楼看看沈郁,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从房间出来了,就趴在二楼的栏杆扶手那里,歪头看着沈润离去的方向,眸色漆黑。
盛川无意识摩挲了一下指尖,然后迈步上楼,沈郁见他过来,似是没看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轻轻拍了拍栏杆:小野种怎么了
盛川知道沈郁以前对这个大哥其实没什么感情,都是面子情分,也没隐瞒什么,只是言简意赅的道:他做了错事,所以被警察带走了。
盛川说完,顿了顿,心想沈郁如果追问他沈润做了什么错事,自己又该怎么回答,幸而后者只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多问什么。
盛川见他身上还穿着睡衣,把他拉进房间,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常服替他换上,低声道:宋医生等会儿就接你去诊所,你配合她一下,不要吵也不要闹。
沈郁从衣领里探出头,墨色的头发有些凌乱,他拉住盛川的袖子,然后用食指勾了勾:阿川和我一起去
盛川是不可能和他一起去了,盛川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跑路了:你先去,我明天再过去接你。
沈郁似乎不太信:真的吗
盛川点头:真的。
沈郁低头戳了戳膝盖,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抿唇小声道:别骗我
他说,别骗我。
老实说,软萌的生物确实挺讨人喜欢,更何况沈郁作天作地的性子难得有这么乖巧的时候,盛川静静端详着他,忽然觉得命运就是很奇妙的东西,能把两个原本天差地别的人纠缠在一起。
一个是富家公子,一个是山沟的穷小子,如果不是意外,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彼此。
人总是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才忽而对一切变得宽容释怀起来。
盛川干脆席地而坐,眉宇间的郁气忽然比前世散了些许,然后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沈郁滑下床,直接缩进了他怀里,盛川揉了揉他的发顶,触感顺滑柔软,想起老一辈人曾经说过,发根硬的人性子就倔,发根软的人性子就软,忽然觉得也不尽是这样。
盛川想说些什么,到底又没有说,可能他觉得就算说了,现在的沈郁也未必能听懂,只是道:以后眼睛擦亮点。
分卷(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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