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些话夏翡时没有说出来，但郁陌却已经看懂了他的心思。
    实在是因为这个人的心思太好猜了。
    郁陌抬起手，出其不意地揉了揉夏翡时的后脑勺。
    夏翡时因此有点怔住，毕竟从他进入这片游戏世界，见到各种各样的动物之后，他就始终是在相处中占据着主动权的那个，他喜欢拥抱他的动物伙伴们，或者挠挠他们的后颈和下巴，或者抚摸他们的脑袋和后背。
    像现在这样被当成宠物一样抚摸后脑勺，而且还是被郁陌抚摸，这是让夏翡时有些意外的事情。
    夏翡时抬起头，在犹豫中轻轻触碰了下刚才自己被揉过的头发。
    他疑惑地看向郁陌。
    郁陌再次出声道：“既然你听说过我的过去，你就应该知道，我的过去很糟糕，我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意义也并不怎么好，将来如果失控，或许我会成为游荡在这个帝国的怪物，永远失去理智，永远无法回到本来的样子。”
    “像我这样的存在，是难以得到幸运的，也是不应该奢求什么将来的。”
    郁陌说着这些话的时候，神态很认真，但语调却像是只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而已。
    他将所有糟糕的词句都用到了自己的身上，没有对自己留下半点宽容，这让身旁的夏翡时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着急地想要出声反驳。
    可是还没等到夏翡时说出口，郁陌就将话语停下，随即换了神态说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找到什么人，能够与他讲述我这些乱七八糟的过去，能够让他看到我表象下面面目可憎的身躯，可是我发现……”
    在说到最后这里时，郁陌回头专注地将视线停留在了夏翡时的身上：“我发现我好像找到了这样的人。”
    这些话他其实早就已经在心里想明白了过来，可是对于自己身份的犹豫，对于身体状况的顾忌，让他始终没有将它们说出来。
    郁陌原本就不是什么会瞻前顾后的人，只是因为意识到在意，所以他才收敛下来，竭力地克制自己。
    可现在也是因为在意，所以他决定说出来。
    因为他想做先踏出那步的人，他身为帝国皇帝，没有道理要让柔弱的夏翡时来承担所有。
    郁陌以前所未有的谨慎神态，扣住夏翡时的手腕，雪白的眼睫轻轻垂下，语气虔诚地说道：“如果我真的最后变成了我刚才所说的那样不堪的样子，你真的可以因此接受吗？”
    夏翡时心里面似乎有什么无法说清的暖流霎时炸开了花。
    他想他应该是能听懂郁陌所说的话的，可是他却又似乎无法真正地理解那些话中的意思……
    他的心底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但他却没有办法完全肯定下来。
    直到这时候，在他心里面情绪忐忑，无法彻底理清的时候，他看到面前的人对他微微俯身。
    然后那人淡色的冰凉唇瓣就这么轻轻触碰到了夏翡时的唇瓣。
    夏翡时在这瞬间有些喘息不能，他本能地因为呼吸不畅而试图挣扎推开，但只要想到此刻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郁陌，他心底的抗拒就霎时间消散不见了。
    他是不愿意推开郁陌的。
    在这瞬间夏翡时的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和结论。
    他睁开眼睫，此时恰逢两人微微分开，夏翡时正好能够看清楚郁陌红色眼瞳里所倒映的自己，接着他心里好像因为那影子而轻颤了下，等到他看到那双眼睛再次低垂，雪白的眼睫扫下一片阴影在眼下，他霎时感觉到那气息的再度靠近，接着他便再次尝到了对方的亲吻。
    这是漫长的过程，夏翡时不甚熟练地轻轻蹙眉，但又很快松开，最终主动抬起双手，勾住了对方的腰际。
    夏翡时的脑子依旧因为这突然之间的变故而混沌，但他却渐渐地抓住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某个不容置疑的念头。
    他不愿意放开郁陌。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和郁陌应该是有着相同的心思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究竟存在了多久，可是有的情绪眨眼便起，快得连他自己都琢磨不清。
    但不管如何，那些情绪都是他心底里所承认着的。
    外面的嘈杂依旧，但这个房间对于夏翡时与郁陌来说，却的确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另外一层空间。它不属于这个世界，甚至不属于这个时空，有那么瞬间夏翡时和郁陌几乎是默契地产生了让时间长久地停留在此刻的想法。
    但很久之后，他们终于互相松开了对方。
    对视之后，夏翡时毫无意外地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微微发烫。
    刚刚或许不太明显，但当时间流速再次回归正常之后，夏翡时就已经感觉到了薄薄的耳尖皮肤已经无法藏住下方那层浅淡的红。
    他尝试着出声说话：“你真的……”
    郁陌大概猜到了他想要说的话，于是在他开口之前就已经说道：“我保证下次不会再逞能。”
    夏翡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面前的郁陌似乎从刚才的言语之后，就突然之间变得乖顺起来。
    虽然说将“乖顺”这两个字用在郁陌的身上，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异常的不对劲，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找到比这更加适合的形容，他甚至觉得此刻的郁陌的确就是这样没错，温顺而疲惫，像是有着无数的话藏在心底想要对他说，仿佛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会认真地去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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