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朝慕汉飞发着烧梦断魂劳地忆着从前,而潘畔也不比慕汉飞轻松到那里去。
雷雨破洞,一旁的草叶也打得垂下了头,在风雨中颤颤颠动着。
潘畔着那一身黑衣,背着手,仰着面,任雨扑打在他的面上,任魂灵在这暴雨中回忆以往的颠簸往事。
·
又是一年暮春,桃花在枝头轻轻摇曳着。
“哎哎哎~~~”傅夜朝伸着手,身子摇摇晃晃。
见桃花又与手错过,傅夜朝也来了气,他放下手轻轻弹了一下牧征鸿的头,批评道:“你这么壮的身子怎么还托不动我,不是号称双手可撑城闸嘛,吹得吧。”
牧征鸿憋红了脸,他呸了一声,骂道:“死何钟,你这是坐在我脖子上不腰疼啊。你踮起脚托着个堪比城闸的男人,我看你晃不晃。”
说到此处,他因驼着傅夜朝而发热的腹部升起一股火,这火越烧越大,他也越发愤怒,“何钟,你不是轻功一流吗,你咋这么沉啊!你压死我了!”
傅夜朝回怼道:“谁说练轻功的身子就不重啊。”说着,还晃了几下,让牧征鸿额上冒出几珠大汗。
牧征鸿让他这么一晃,怒气更甚,他瞠目瞪向傅夜朝。
傅夜朝回瞪他,咬牙道:“征鸿,我看你这是想吃醋了,是吧。”
傅夜朝一开口,牧征鸿满腔愤懑瞬间熄了,他弯了眼,讨好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你继续,我给你撑着。”
听到他们两个在闹,潘畔把书从脸上拿下,微微起身望着两人无奈地笑,“你们两个现在还斗嘴,快摘桃花吧。要是将军回来见那一筐桃花不满,你们两个可能真的要托城闸了。”
牧征鸿努力地往潘畔那里瞥,讨好道:“阿楚啊,好阿楚。你开个恩,让我微微用些内力,要不,要不让阿钟用点儿轻功把桃花摘完了呗。”
他面露苦色,“何钟实在是太沉了,我真的撑不住他了。”
潘畔轻轻摘下衣袖上的桃花,摘下花瓣轻轻一吹,“没门。”他懒懒地躺下,“最近将军憋着气呢,你们两个别想让我放你们的水跟你们一起受罚。”
牧征鸿一见放水无望,只好费力拍拍傅夜朝的大腿,喊道:“何钟啊,我求您嘞,行行好,咱们快点把这桃花摘完了吧。”
傅夜朝嘴上发出一声冷哼,但身体却诚实把重心上移,费力地去勾枝上的桃花。
傅夜朝暗暗给牧征鸿减压,但嘴上却不饶他,“你说这事怨我吗?明明是你嘴馋非要喝我酿的酒,这才被将军逮住,让我们两个摘桃花酿桃花夭。”
牧征鸿乖乖求饶,“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何校尉,我求您了,您老快一些,我的腰真的撑不住了。”
要说被罚,其实牧征鸿也挺无辜的。
慕家军在平常训练的日子中是禁酒的,但在重要节日却是打开酒肆,将士们一同畅饮。
牧征鸿在慕家多年,也知道这个规矩,故一直憋着,等好不容易到花朝节了,结果小将军在大将军那里吃了憋,见酒就烦,暂时取消了节日吃酒。
但牧征鸿实在憋不住,只好央求傅夜朝,带他去吃酒。傅夜朝发出一声嗤笑,拿出他一来云北就酿好的酒,拆开一坛,与牧征鸿一同吃了起来。
本来想邀请潘畔,但潘畔说最近自己有些心躁,就不喝酒了,当初傅夜朝还打趣他胆子小,但没想到两人刚喝了一碗,就碰到练剑回府的慕汉飞。
不是喜欢喝酒嘛,这酒不是桃花酿成的嘛,那我就成全你们。
就这样,他们两个被慕汉飞惩罚不准用武力,两人合伙摘满一大筐桃花来酿桃花夭,并让潘畔做监督。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桃枝都快被傅夜朝撸秃枝了,这才摘满一大筐。
傅夜朝背着小篓从牧征鸿身上跃下,把小篓里的桃花倒进大筐里,用衣袖轻轻擦拭额上的汗,见桃花满筐,这才微微吐出一口气。
而牧征鸿感到自己的肩膀一轻,不管不顾地直接让自己摔在草丛上,喘着粗气,缓着劲。
傅夜朝扶着竹筐歇了一会儿胳膊,正想拉起牧征鸿去搬竹筐,余光中就见慕汉飞依着一旁一株小桃树,嘴中嚼着桃花看着他们两个,也不知看了多久。
慕汉飞见傅夜朝发现他,把嘴中的桃花咽下,走到牧征鸿旁边,蹲下身边给他锤腰边嫌弃他道:“征鸿,你这体力真该练一下了,只是让你扛着阿钟而已,你就累成这样。当年我跟阿楚一同扛米时,也没像你这么累。”
牧征鸿转过头,一脸幽怨地看向慕汉飞,控诉道:“何钟他比米袋沉啊!”
傅夜朝听言立马反驳道:“谁说的,我才没有。”
牧征鸿也来了精神,“不信你让将军扛一下试试,看看你是不是比米袋沉!”
牧征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知道慕汉飞肯定会打他一下,笑他幼稚,绝对不会付诸行动。
但没想到慕汉飞说道:“好啊。”
话音刚落,他在潘畔和牧征鸿微微惊恐的目光中,闲步走向傅夜朝。
他微微屈膝,把傅夜朝抄了起来。
一开始傅夜朝也跟牧征鸿一般,认为慕汉飞只是跟他开玩笑,但见他已经伸手去抄自己的腿时,心中一慌,双手轻轻摁住慕汉飞的肩膀,双腿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便来到慕汉飞的身后。
慕汉飞还未把人抄在怀中,这人摁住他的肩膀借了一个力就翻到了他的身后,这让慕汉飞有些发楞。
他转身看向傅夜朝,有些懵道:“你怎么不让我扛一下。”
傅夜朝连忙半跪抱拳行礼,“将军,这......”他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什么来。
其实让慕汉飞扛一下没关系,毕竟他们都是男人,扛人全当戏耍着玩,就如同他和牧征鸿,他完全不介意牧征鸿像扛女人般扛他。
因为他知道,这根本无所谓。
可这人换成慕汉飞,就有所谓了。
他爱慕慕汉飞多年,说不渴望慕汉飞与他亲近那是不可能的。
但就是有着对两人肢体接触的期盼,他才不能把扛当作玩笑。
他会不可遏制地想,想象两人不是兄弟,而是恋人,这是恋人间的调趣,而不是兄弟间的玩闹。
受伤还好,有疼掩着。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那经年累月积累的情感,他怕,他怕压不住。那些如桃开般炽热醒目的爱恋,压不住啊!
但这份感情,他必须压住。
这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就是生怕给慕汉飞带来不快。
他想一直陪着慕汉飞,他想一直陪着他的将军走下去,所以他不能让慕汉飞瞧见他的心思。
故,慕汉飞肩扛他,万万不可!
一开始牧征鸿是有些吃惊的,毕竟自打两人相识,慕汉飞就喜欢用军纪束缚着自己,时间久了,他差点也忘记眼前这位小将军也曾爱与亲近人玩闹。
他曾拔过狗尾草给他挠过脚心,也曾随手拔草给绡绡做过草兔子,更拔过芦苇尖抽出芯来在他们耳边吹响闹他们玩.......
想到从前,牧征鸿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他半是怀念半是起哄道:“何钟,你就让将军扛一下呗。你不是还让我扛了嘛,当时你骑在我脖子上可是挺欢畅的,怎么一到了将军你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扭捏起来了!”
潘畔没有起哄,他微微蹙起眉头,不知为何,自打何钟入慕汉飞的帐,他总有一股紧迫感,像是有人要与他抢东西一般。
因为这种感情,他与何钟看似关系融洽,但实则对彼此都带着一定距离,而不像对慕汉飞和牧征鸿一般,敞开心扉。
此次遇到慕汉飞这不同寻常的举动,他心中的战鼓更是大作。
潘畔半开玩笑道:“何钟害羞,将军可以扛我,看看我们两人谁沉。”
但傅夜朝这微微扭捏的姿态燃起了慕汉飞的斗志,他本身就因没有拗过他父亲心中藏着不快,见傅夜朝如此,心中的那股倔劲儿顿时上头。
慕汉飞淡淡看了一眼傅夜朝,坚声道:“那我这次就非扛起你不可。”
说着,他就去探傅夜朝肩膀。
但傅夜朝下意识下腰往后仰了一下,躲过慕汉飞的手。
紧接着,慕汉飞不死心,立刻回手,去勾傅夜朝的腰,而傅夜朝的身体再次做出下意识的反应,一个闪避来到慕汉飞身后。
慕汉飞抬起右腿侧踢,同时伸手再次去够傅夜朝。但他这个姿势给腰侧留下大片的空白。
傅夜朝躲过侧踢,低头闪过慕汉飞的手,他的手搭在慕汉飞腰上,从他背后闪过,因力的原因,他的一只手往下那么微微一滑,就滑到慕汉飞的腿侧,手不受控制地用力,反而把慕汉飞拦腰抱了起来。
潘畔&牧征鸿:......
两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他们以为傅夜铁定会被慕汉飞扛起,但没想到被扛起的竟然是慕汉飞。
慕汉飞的惊讶也丝毫不亚于在旁看戏的两人,但更令他惊讶地是两人目光对视,他竟然在傅夜朝眼中也看出了惊讶。
两人静止片刻,傅夜朝急忙回神,他匆匆把慕汉飞放下,半跪低头抱拳行礼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慕汉飞:......
傅夜朝涨红了脸,终其一生他也未曾设想过他竟会把他的将军抱在怀中。
喜悦、惊慌种种两级的情绪涌上了心头,让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傅夜朝请罪道:“将军,请恕属下无礼。”
慕汉飞倒是没有怪罪傅夜朝的意思,毕竟一开始就是他非要抱傅夜朝的,如今反被傅夜朝抱,虽然没有想到,但毕竟是闹着玩,也算不上无礼。
而且,他这么一抱一闹,反而让他把心中的那股郁气疏散下来。
慕汉飞背手淡声道:“没什么,本就是我们兄弟之间的玩闹。”
说着,他余光中注意到那筐桃花,他抿起唇轻笑道:“阿钟,你把这桃花酿好,等我们从会稽回来,再一同畅饮你这桃花夭。”
一听慕汉飞提到会稽,三人纷纷抬头看向慕汉飞。
会稽?怎么要去会稽?
慕汉飞知道他们三个很懵,解释道:“父亲说云北众将已经认识我,如今我在云北得不到任何的历练,便派我去会稽平虏将军唐练手下磨炼一段时间。日期已经定好,就在一个月后。你们准备一下。”
傅夜朝抬头看向慕汉飞。
这下他总算明白慕汉飞这一段时日总是闷闷不乐,像军中的炸药般特别容易爆。
原来是因为唐练啊。
怪不得慕汉飞如此,这唐练虽然也算是个年少成名的人物,但为官却圆滑,不仅如此,他还亲巩,是明显的巩家派别。
而慕汉飞最厌恶地便是巩家做派,而他们的派别,做派为人与京城巩家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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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吼~我唐将军终于来了。
唐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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