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的残缺,她忍不住多思多虑,忍不住自卑,这使得她在遇见令自己心动的江枫之时,选择隐藏自己的感情。
她清楚地知道,她不配。
可她从不觉得花月奴就配得上江枫。
论容颜、论武功、论学识,她姐姐哪一项不比花月奴强很多?
就连她,她除了手脚畸形,其他也都比花月奴强啊!
怎么江枫就看上了花月奴呢?
怜星想不明白。
这么多年过去,江枫的孩子都长得这般大了,她还是想不明白,甚至深深困在其中,难以释怀。
这都是她无法说给江凝紫听的,身为移花宫的宫主,她有自己的骄傲,不能将感情的失败诉诸于口。
可是,她刚刚的激动情绪,早就暴露了她的想法。
仅从怜星的只言片语,江凝紫就大致明了了移花宫姐妹二人和江枫的旧怨。
这是小鱼儿的父母遗留下来的仇敌,和江凝紫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注意力,早就被转移到了怜星的左手上。
“你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去外面求医问药吧?”江凝紫问。
江湖上的名医挺多,比如老一辈的万春流、张简斋、王雨轩,这一代的苏樱、西门吹雪等人。
江凝紫觉得这些人就算都不能让怜星的手脚好全,应该也能把她治疗得比现在好些。
她之所以有此一问,不过是根据移花宫向来的行为胡乱猜测罢了。
没成想,她就是这么随便一问,怜星的脸色竟瞬间白了几分,颓然地垂下头。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移花宫人,怎会有求于人?”
她轻轻叹息一声,继续道:“何况连移花宫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外面的人又有什么好指望的呢?”
她就像缩在壳里的乌龟,明明有着深厚的实力,却拒绝到外面看一看,看看自己所不了解的天地。
江凝紫走到窗边,与怜星隔窗相望,“我有一个请求,是很冒昧的请求。”
怜星的肩膀抖了一下,像是知道江凝紫想说什么似的,她慢慢将自己的左手放到了窗沿,“你是想看看它吗?”
“是。”知道怜星的动作是默许的意思,江凝紫便不客气地低头研究她的左手。
怜星的左手很白,在月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里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她的手指很修长,没有一点赘肉,指腹饱满,指甲是淡粉色的。
这是本应该是一只很好看的手,但是她的五根手指从中间被折了一道,手掌无法完全伸展,像是一只鸡爪。
江凝紫的指尖刚触碰怜星的手,她便惶恐地想往回缩,她的这只手,已经有几十年时间没有被除她自己以外的人碰过了。
怜星自傲又自卑,她知道自己的资质、容颜,还有她聪慧的头脑值得她骄傲,但这一切更让她自卑于自己的残缺。
不多时,江凝紫就收回了她的手,结束了这一次对怜星左手的研究。她虽然没有见到怜星的左脚,但是情况应该差不多。
怜星等了许久,等不到江凝紫的开口,她故作平静地笑了笑,说:“你也没有办法吧?”
她抬头,望着天上凄迷的月色,轻柔甜美的声音在此刻多了几分飘渺,“我已经习惯了,已经习惯几十年了。往后的几十年,我也会一直习惯下去的。”
她说得坦然,江凝紫却听得难受。
这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持续几十年的叹息。
“我曾经看过一本书,这本书里提到一种药膏,或许对你的手脚有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江凝紫慢慢吐出一句话。
怜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好像对江凝紫说的这种药膏没有什么兴趣。
她不说话,江凝紫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说,好像刚刚开口的不是她一样。
院外的一声莺啼打破了院中的沉默,怜星动了动嘴唇,说道:“是什么药膏?”
“我以为怜星宫主不感兴趣呢。”江凝紫道。
“她怎么可能不感兴趣,她想知道得就要发疯了。”邀月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怜星的房中,吓得怜星猛然回头,不自觉后退两步,跌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大、大姐,我……”怜星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字,却连不成一句话。
她的内心十分恐慌,邀月面无表情,让她根本分不清她是什么时候到来的,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
江凝紫却很淡定,从安庆走到这里,邀月拖拖拉拉花了二十多天,这么些天的相处,她早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如果邀月真的在她套怜星话的时候就在场,她在听见的那一刻就会现身了,不会等到此时。
但是长期活在她的淫威之下的怜星一时间并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她的心思还停留在江凝紫还没说出口的那个药膏上,哪有心思去分辨她姐姐的行为。
邀月慢慢走近怜星,掐住她的下巴,逼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冷声道:“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会白白把能治你手脚的药膏给你?还不是她有所图谋!说不定等你上当,她就会告诉你,根本没有这种药膏,她不过是在骗你这个残废!”
“不是残废!我不是残废!”怜星抱着头,整个人缩在软榻上,在邀月手下瑟瑟发抖。
“你看,她就是一个小废物,你又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邀月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冷漠地看着窗外的江凝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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