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他进去了,怎么回事?”芮岚全无连续打断的自觉。
“商业受贿。”淮安这时接了句。
“恩月姐之前在风控……”芮岚显然联想到什么,一脸震惊,“……不会是你们联手把人搞进去的吧?”
“不是。”桑恩月否认,“James正式被调查那会儿我俩已经离职了。”
“算我俩添了把火。”淮安手背撑着额角,晃了晃杯中的液体,话像是故意拆台,姿态却迥异往常的放松,以至散漫,“后面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隋然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目光在三人间打转。
万万没想到淮总的过去听起来挺让人热血沸腾的。
“那跟你们有关的是……?”芮岚攀着桑恩月,看淮安。
“事情是这样的。”桑恩月轻咳一声,清清嗓子,“James那年发申请,想换掉一家合作多年的老供应商。”
James想换的新供应商是那几年风生水起的新型工厂,主做华中、华西,市场口碑不错,为了拿下NIP,给出的价格比原来的供应商低。
要换掉的旧供应商是华西一家老厂,设备陈旧,生产效能相对落后,成本一直降不下来,突出的优势在于地方给予一定的税收优惠。
James在报告上列出了新供应商的优势,也强调旧供应商跟NIP的合同只剩下一年。
报告通过了James所属部门的审核,提交到淮安所在的行政部门。
“换新的供应商,价格成本下降,但运输成本提升,原有的税收优惠减少。而且更换供应商产生的其他消耗——比如更改运输线产生的额外开支,供应商对NIP的优先级等等,都属于未知因素。”
“综合利弊,淮安给风控部发了备忘,认为潜在成本长期来看会将基础成本抹平,而且旧供应商那期间也传出升级生产线的消息。”
“同时她驳回了James的申请——询问提议的新供应商是否有其他优势,要申请人重写一份详细报告。”
James收到驳回,第一时间冲进淮安办公室。
“哪想到发那么大火,丢东西摔杯子,吓人来兮的。”桑恩月带出吴侬软语的腔调,“那会儿淮安明说这人肯定有问题。”
作为外企高管,James年收入不低,但人总归有弱点。
James的小儿子那年该上小学,想进海城一家国际学校,遗憾的是,找不对门路,拿不到入学通知书。
彼时值暑假,James的妻子带小儿子去培训机构,好巧不巧碰到了一个年轻妈妈,两人相谈甚欢,James的妻子吐露烦恼,而对方恰好有渠道拿到入学名额。
几次接触下来,两位妈妈带着各自的丈夫正式会面。
那位妈妈的丈夫便是到后来James申请调换的供应商的老板。
开学之前,James家收到了入学通知。
“这些都是后来查到的,James提交申请已经是开学之后的事情了,供应商那时也没有敲定更换。所以其实中间没有产生直接的利益往来。”桑恩月说,“那我就很不明白为什么……”
楼上开窗的包厢忽地爆发出一阵欢呼,气氛升至高峰。
桑恩月抬头看了看,拿过一旁转台上的酒瓶,给自己和芮岚加满,放到隋然这边。
“小隋自己来哦。”
隋然这才意识到杯子不知不觉空了,淮安的也只剩杯底。
明明是讲她过去的事,当事人也挺入神的样子。
隋然拿起酒,问淮安:“要加吗?”
淮安送杯过来,“谢谢。”
续了杯,故事继续。
“我记得当时James发作完走了,我问淮安,为什么不换,新供应商基础优势摆在那儿的。”
供应商在NIP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不过是几组可怜巴巴的数字。
数据对比出的优势不明显,换掉无可厚非,况且另一位老板已经审核通过。
开工厂做生意本来就有失败的高风险。
……
种种一切让桑恩月很不解,在她看来,公司内耗的代价远远高过更换供应商。
“然后淮安说,转嫁的隐性成本高,而且……”
说到这里,桑恩月停下来,下巴一抬向隋然,眼神意味深长:“说起来,上次小隋跟我讲是因为一个学姐创业失败,才想到做这行,具体呢?”
“哎?”乍然间从故事中脱离,隋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桑总怎么忽然Q我?”
“我讲累了,得歇会儿,换你讲。”桑恩月眯眼一笑,“公平交易。”
隋然左右看看,三个人都很期待,淮安竟也很感兴趣的样子。
“没什么好说的啊。”
隋然揉了把汗湿的额头,梅子甜酒不上头,没什么劲儿,不过被三双眼睛看着,止不住冒汗。
“学姐为了创业,先后找了两家咨询机构,第一家说一条龙服务,结果光注册一项就花了近半年。换到第二家找场地啊什么的都挺不顺,学姐几年攒下的钱都快花光了,事儿一件没办成。”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学姐的心也越来越凉,后来小团队喝酒到深夜,她抱怨社会怎么这个样子,说社会给她上的第一课让她怀疑以后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她还不如回家卖桃子。
隋然停了停,换另一只杯子喝水。
芮岚急不可耐地问:“然后呢?”
隋然水喝一半,接着说:“然后学姐一毕业就回家继承家业了。她家在老家有八千多亩果园。刚好赶上网商的风潮,在当地做的很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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