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妈又进城了。
    这次她老老实实的守在公司的外面。
    早上五点多就到了，一直坐在台阶上等着女儿来上班。
    女儿住在哪里也没告诉过她。
    “张欣……”
    张欣看见她妈，表情竟然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张欣妈妈伸手将女儿扯到了一旁：“你最近好不好？”
    张欣觉得身体暖了一点。
    “妈，你呢？怎么看着瘦了，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以前她开工资，钱再少也会挤出来一点点给母亲打回去的，她总想着自己能挤出来一点，母亲就能少受点苦。
    可后来她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挤出来多少，最后都会进到张强的腰包里。
    她不喜欢父母这种娇惯弟弟的做法，你们现在还年轻还能赚点钱，将来老了呢？那个时候张强的性子已经养成了，什么都想依靠别人，那时候靠谁？
    这不就是吸血鬼嘛。
    张欣妈吐苦水：“……我能有什么办法，家里拿不出来这个钱我只能从嘴上省，现在能不花的钱通通不花，就吃青菜别的都不买，也没钱。”说完眼睛溜溜的看向小女儿，她知道女儿有良心，有良心就会可怜她。
    她把自己说的凄惨点，女儿就会掏钱痛快点。
    张欣拉着母亲的手松开了。
    “妈，你来有事吗？我要上班了。”
    “张欣啊，卢刚真的挺好的，你就别挑了……你不是本地人工作赚的又不多，你能嫁给什么样的？这里不是你能留的地方，你听妈一句劝就别发梦了，老老实实的回老家，脚踏实地的生活。”
    张欣的脸色极其难看。
    “妈，你知道我进到这个公司，我付出多少的努力？”
    “我知道，可有些东西不是光努力就够的，你的见识你的眼界，你拿什么和那些人拼啊？你拼不过他们的，你说说你现在一个月一点钱都不剩，回了老家住在家里吃家里，每个月都能攒至少四千块钱。”
    大型超市累一点的地方，上一天的班一个月能赚到六七千呢。
    这六七千都省下来，加上她和孩子爸爸赚的，这一个月多少钱了？
    养个张强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镇上开了个超市，卖猪肉的一个月能赚六七千，其实那活儿也不累，你别瞧着现在这活儿体面，赚不到钱……”
    张欣一脸难以置信。
    她妈叫她回家去卖猪肉！
    她现在做的是设计师的活儿。
    她妈认为这份工作不如卖猪肉出钱。
    张欣只觉得寒心。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争过什么，我晓得家里的条件，我学什么学费也没对家里伸过手，你们不但不鼓励我还想拿着我去卖钱，张强娶老婆没钱为什么不能他自己赚？”
    “你弟没有学历，他上哪去赚钱？”
    “送外卖送快递，什么不可以赚钱？”张欣问。
    “那怎么能行啊，送外卖多危险，那活儿可不好我听人说迟到一点时间就被人指着鼻子骂，快递那也得有力气，这种活张强也干不了，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样也得叫他找个体面的工作……”
    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女孩子做什么都是做了，男孩子将来是要娶老婆做顶梁柱的，如果做的是低三下四的职业，那会叫人瞧不起的。
    “他做什么你都心疼，我呢？我不是您生的？”
    “你这孩子……”
    “我听出来了，张强就是比我重要，我懂！”
    张欣甩开她妈的手准备进公司，她妈跟了上来：“张欣啊，你做人不能这么自私，你俩姐姐都是为家里付出过的，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不是她们！我就不愿意奉献，随便你们怎么讲。”
    “死丫头，狼心狗肺！”
    “随便你骂！”
    “我去告你！”
    张欣哭着笑了出来：“欢迎你去告！不认识法院我给你们发地址，你看看法官会不会管你们这些事情，如果你和我爸将来老了我有能力却没能管你们，那你们可以告我，但现在想要拿着我去给我小弟换彩礼，你看看法官会对你们说什么。”走了两步她停顿下来：“哦对了，你和我爸的钱和爱都给了张强，将来也是不用我们做女儿的养老的，你就当我死了吧。”
    头也没回的就进了公司。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混出来个模样。
    *
    “嗯？”
    “听说她妈早上又找来了。”
    乔小麦昨天没睡好，今儿脑仁一直疼来着，吃了药但感觉还是那样。
    “拒绝了？”
    “拒绝了。”
    小麦扯唇：“我以为当父母的都会喜欢自己生的孩子。”
    没有保留，没有条件的那种喜欢。
    “不是的，这个世界上不合格的父母太多了。”
    特别像张欣家的这种，生了三个女儿还要生的，那生出来的儿子绝对是要凌驾在女儿之上的。
    “我看她这两次的画稿有长进……”
    *
    下了班小麦去了父母家一趟。
    魏紫钰看见她会用眼神追随着她。
    给她拿了拖鞋。
    小麦伸出手，摸摸女儿的头发：“谢谢紫钰，你真好！”
    魏紫钰转身就跑开了。
    依旧一句话不说，一句妈妈不会叫。
    孙慧招呼着小麦：“吃晚饭了吗？池年晚上过来吗？”
    “他不过来了，他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较多，妈紫钰的病例呢，我看看。”
    “在房间里。”
    小麦踩着拖鞋，走到餐桌边的时候伸手拉过来女儿的小手：“陪妈妈进卧室一趟好不好？妈妈想让你陪陪，行不行？”
    魏紫钰似乎在分辨着母亲讲了些什么。
    小麦拉过来她，带着她进了卧室。
    床上放着病例，她打开瞧了瞧。
    还是老样子。
    医生没有办法解决，医生只能做辅助措施，乔小麦瞧着病例上面的字，其实她都认识，可读起来就觉得不怎么熟悉呢。
    一天两天是老样子，一个月两个月依旧是老样子。
    正在看呢，孙慧推门探头。
    孙慧晓得小麦的失望，可没有办法。
    很多时候就是摊上什么样的事情做什么样的打算，任凭你乔小麦和魏池年多能蹦跶多能赚钱，你们可以买下一栋又一栋的别墅，你们可以横扫所有的奢侈品店，但你们的孩子不健康，你能怎么样呢？
    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