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吃的直想哭,又怕哭了对方不给他吃的,只能死死忍住。待他吃干净了最后一块馍,扯着嗓子大喊:“救命!风溯那女魔头在这里!有人……唔!”
风溯不客气地把布团塞了回去,塞的太急,小男孩似乎咬了舌头,哭得极凶。
“看来你是想去找你父母了,十八层地狱啊,你可受得起?”
小男孩哭着瞪她,十分没有威慑力。
风溯推开屋门,四下看了看,见没有异状才慢慢走回屋,拉来木椅坐下。
“你只知道恨我,你却不知有多少人恨你父母。”她抿了抿嘴唇,有些口渴,又拿起瓷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倒边说:“我未杀你,只是因为你无辜。”
她喝了口水,孩子还在哭。放下水杯,她淡淡道:“我本想送你去一亲戚家,安安稳稳度过余生,可你太吵了。”
风溯右手伸向孩子,一股灼人的气浪从她手心冲出,吹乱了他的头发。孩子吓得傻了,顿时忘记了哭。
“怎么?还想不想找你父母?”
孩子疯了似的摇头。
“你长大后定然想寻我复仇,我如何不杀你?”
孩子又疯了似的摇头。
风溯冷哼一声,收回手,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匕首,轻轻放在桌子上。她向来不欠人人情,昨天已经给这户人家添了麻烦,如今又踩碎人家的屋顶,吃了人家的馍馍……留下点东西,总归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她叹口气,正要离开,忽然见到刚才所用的青花瓷壶不大一般。
这瓷壶很是眼熟,她想了片刻,实在想不出在哪儿见过,只得作罢。
这会儿孩子乖了不少,大概也是吃得饱了,任由风溯拎起他赶路,半路上还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走了,许牧那边不安宁了。
早上一到衙门,就有人报案,说是街上开酒馆的李家夫妇死了。这两人近年来为非作歹,仗着家里有人做大官,开了不少年的黑店,四周的邻居被他们迫害的苦不堪言。前几天还有一户人家的姑娘被那李家汉子看中,那家姑娘死活不嫁,李家婆娘竟然将姑娘的母亲活活逼死了。
说起来,李家本是要在今日上门提亲,却不想昨晚死在了家里。
李家有钱,家里的房子不错,下人也有不少,李汉子年近中年才育有一子。眼下值得欣慰的是下人们都无事,但让人头疼的事情也有——孩子不见了。李小壮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仗着父亲不要脸,小小年纪也有几分无赖的气质,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可眼下这一家三口眨眼间没了,左邻右舍也不知该哭该笑。
人命最大,许牧本来还觉得案子不大,后来跟人去了现场,顿时觉得人生无望。
这作案手法,这案子的背景……分明是风溯的风格啊!
现下她和李捕快负责风溯的案子,以县令大人的办事习惯,这桩案子估计也落在他们脑袋上了。
果不其然,她和李捕快回到衙门后,县令大人欣慰道:“正好,两个案子并作一个,省事。”
于是,许牧今天几乎跑断了腿,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点线索——风溯似乎是去了标县旁边的地界。目击的张嫂子说,那个蓝衣服的女人还带着个娃。
许牧把线索和李捕快说了一番,两人决定晚上继续打听消息。到了戌时,两人才回家,路上不大安全,李捕快硬是把她送回了家。
看着李捕快走了,许牧松了口气,推门进屋点上蜡烛,然后就傻眼了。
她的馍呢!她的屋顶怎么了!她的……咦?
许牧走了两步,到了桌边,轻轻拿起那匕首,微微蹙眉。
蜡烛的火光忽明忽暗,阴影的效果倒是让她更清楚地看清了刀柄上的字:风。
这个“风”字她再熟悉不过,两年前她在一桩关于风溯的案子里见过。那时候她还是个正值二八年华的小丫头,师父带她长见识,拿着风溯不慎丢失的长剑对她道:“徒儿你看,这便是风溯武器上必有的图案。你这次运气好,从前见过她武器的……你猜怎么着?”
许牧被她难得的认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答:“死了?”
师父当时哈哈大笑,随手扔下长剑,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对!我家徒弟就是聪明!走!陪为师喝酒去!对了,你以后若是瞧见带着‘风’字的武器,一定要逃。徒儿,你可记住了?”
后来……后来,她们就去喝酒了。
许牧看着烛光下的匕首,再看看烛光下的“风”,觉得人生已经彻底无望。
见过风溯武器的都要死,而她现在恰好在办风溯的案子,恐怕人家是要来上门取命了。以对方杀人不眨眼的性格,自己此次大概是凶多吉少。
她怎么这么惨?上辈子好歹活到花信之年才死,这辈子未至桃李就要死了吗?
说不害怕是假的,许牧现在腿都打颤。可毕竟习武多年,做了捕快涨了胆子,她腿上打着颤,脑袋里已经决定了连夜跑路的路线。
什么衙门捕快,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在标县衙门当差,不过是换个活法,混口饭吃……若是连命都没了,何谈活法?
想虽是这般想,但她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许牧哆哆嗦嗦地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她得到风溯消息,要出门追捕。
写好了信,她连忙去收拾行李。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她盯着桌上的烫手山芋,犹豫许久,还是把它装在了包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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