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月注视着花瓶里绿色的小雏菊,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闲适淡雅。
“我妈妈长得漂亮,性格也温柔,家里条件虽然不好,但她总是把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还不时买些鲜花回来。为了我,妈妈一直没有再结婚。刚才爸爸说想把妈妈的墓迁到A市,这样每周都可以去看看她,我不答应……我还记得妈妈出事那天,送到医院时身上流了好多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医生摇头说没办法了,我脑子晕晕的,只会一声声喊妈妈,以前我在学校犯了错,总是害怕让她知道,千方百计隐瞒,那时候我想把一切的错告诉她的时候,让她责骂我,她却已经不在了……”
顾廷深抓着沉月的手,唇抵在她额头轻轻摩挲,父爱的缺失是沉月隐藏在心中的痛,本以为现在沉叔叔疼她,会让她觉得开心,但根本不是,许棠的离世是沉月心中永远的痛。
“月月,我虽然没有见过妈妈,但我知道她是位很值得尊敬的母亲,沉叔叔现在这么疼你,也是因为爱着她……”
这句话倒不是为了哄沉月,对于风流的男人来说,孩子是责任的包袱,尤其沉连良那种久经花丛的老手,他不想要孩子,办法多的是。
可前世今生,顾廷深没有听过除许棠外沉连良还和外面哪个女人有过孩子,和许棠在一起的日子,他的岳父应该是意乱情迷甚至失控的。
这些年沉连良找了不少女人,如出一辙都和许棠长得很像,并不是说明他多痴心长情,当年那件事后,沉连良还能容忍苏柔坐在沉太太的位置,可见家族利益在他心里远胜于对许棠的情意。
顾廷深又想起前世和沉月结婚那天,沉连良来参加婚礼,酒席上对他们夫妻讲了几句场面话后离开。
晚上沉月难过地提起小时候在云亭镇被小区的孩子欺负,很想爸爸会突然出现保护自己,后来回到A城,爸爸的态度却始终冷冷淡淡……
看着妻子眼底的悲伤一帧一帧漫出来,顾廷深心里很不是滋味,哄她去阳台看窗外的雪花。
雪落无声,他把沉月搂在怀里,摩挲着她雪白的手腕,发誓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让她伤心难过。
那天之后,他没有提过一句和沉月回沉家的话,沉月以为是因为沉心怡的关系,怕见面彼此尴尬,根本不是,他只是心疼妻子,希望她远离一切的不快乐。
“你真觉得我爸爸爱过妈妈?”沉月摇摇头,嘴角浮起一丝讥诮,“其实爱没爱过又怎么样?爸爸现在对我的好是妈妈用生命换来的,如果可以,我希望妈妈从来没有认识过爸爸,哪怕遇到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只要一心一意对她好,眼里心里只有她,把她像花儿一样捧着、爱着、呵护着……以前我就告诉过你,女人最在意的是拥有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可是爸爸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妈妈才宁愿带着我独自生活,再苦再累也不去找爸爸……如果妈妈重活一世,她肯定不会选择和爸爸在一起!”
沉月不知道父母当初是怎么认识的,最后又为什么分开,但一个未婚女孩决心独自生下孩子并抚养她长大需要太多的勇气,其中艰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她确定,妈妈肯定爱着爸爸,不然不会生下她,还给她取名沉月。
沉月抬起头,看着面前英俊的男人,想着这兜兜转转的宿命不免有些怔讼。
她答应和顾廷深再在一起有个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妈妈,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出手帮助自己,全了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拳拳之心,还间接照顾了她可怜的自尊。
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差别,顾廷深当初也许只是举手之劳,自己却为此感念感动。
所以她愿意给彼此一次机会,毕竟结局再坏也不会比前世葬身大海更惨了吧。
顾廷深也沉默着,刚才沉月说她妈妈如果再活一世,肯定不会选择与沉连良在一起,他想,沉月是不是也在暗示他们?
上辈子知道沉月坠海的消息后,自己每天活得像行尸走肉般,一会儿想沉月肯定还活着,等着自己去把她找回来,一会儿又想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冰冷的海底,又黑又冷……
日子一天天过去,恐惧焦虑盘旋在心头令人窒息,最后他终于支撑不住,也跳入了沉月坠海的那片水域。
“月月,”顾廷深看了沉月一会儿,伸出手轻轻抚摸她光洁的脸颊,“我知道你不光怨沉叔叔,也怨我,但我们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又在一起,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马上改,你别再轻易放弃我好不好?月月,我爱你,我不想和你分开!”
顾廷深的示爱与眼里的坚定让沉月心里舒服了不少,她嘴角上扬,轻轻说:“那得看你的表现。”
这辈子,顾廷深和沉心怡保持了距离,没有做出再让她伤心难过的事,只是沉心怡阴差阳错和江年却认识了,神神秘秘,江年也不说清楚他们两人到底怎么回事。
沉月突然想起江年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她了。
因为有顾爷爷罩着,也没有担心过江年,从自己到申城读大学以来,她和江年每周都会电话语音或者视频,前几天给他打电话没接,微信留言也一直没有回复。
她忙着准备期末考试,也没有在意。
沉月现在觉得,这种感觉很像当年江年第一次从监狱出来后故意疏远自己一个样。
她心猛得咯噔了下。
要是平时还能说得过去,可她生日江年连个电话短信都没有,简直太奇怪了!
两辈子江年都对她很好,那种亲密与默契,是别人无法取代的。
沉月曾思考过自己跟江年的关系,和前世顾廷深与沉心怡是不是很类似,但就算别人说她双标,她也绝对做不到不去关心江年。
他是如今这个世界上自己认识时间最久的人。
沉月买了机票回A市,去酒吧找江年。
叶乔看见她,屁颠屁颠跑过来。
“月月姐,江哥出去谈生意,快回来了。”
沉月皱眉,谈什么生意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
“江年到底去哪儿了?”
叶乔面带难色,想说又害怕江哥责怪,他也搞不懂自己老大到底想什么,上次那个沉心怡跑来酒吧,江哥只听到一个沉字就快步跑了出去,结果发现不是月月姐,回来气得狠踢了他两记窝心脚。
可他又左一个女人右一个女人的,不怕月月姐生气?
“前几天苏炳文带人来酒吧,说有件事找江哥谈谈……”
苏炳文?
沉月皱起眉头,苏柔的侄儿找江年有什么事?会不会和沉心怡有关?
她想起下午去恒宇广场,刚打开车门就看见沉心怡和一个衣着破旧的男人在地下停车场的园柱旁拉扯,沉心怡把钱包里的现金给了男人。
沉月知道沉心怡并不是有怜悯心的人,她说她连小猫小狗都讨厌,不可能施舍一个流浪汉,她看着那男人的眼神明显充满厌恶又不得不应付。
男人拿到钱邪恶地在沉心怡屁股上摸了把,嘿嘿笑了起来:
“100万,我保证不再来找你,那些照片也都给你,我是个粗人不错,可母狗不摇尾巴,公狗也不会上背,对不对?”
虽然已经毕业了一年多,沉月还是一眼认出男人是附中曾经的保安王道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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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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