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前你们夫妻原本住在哪儿?”苏园又问。
王水发:“原本我们一家四口住正房的抱厦,就是跟爹娘他们一屋。”
“兄弟三人,唯独你们一家四口挤在小抱厦内,可够辛苦了。”苏园叹道。
王水发的妻子齐氏连忙插嘴道:“可不是嘛,大房二房都有正经的屋子住,就我们挤在那么小的地方。”
“住嘴!我正跟官爷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王水发训斥齐氏一声,然后跟苏园道歉,“我是最小的孩子,先紧着大哥二哥是应该的。再说我们也不争气,没给王家添孙子,只有两个女儿。”
齐氏听这话,愧疚地深低着头,很自责自己肚皮不争气。
苏园又问王水发:“你平常做什么活计?”
“我在御街的苏记药铺做伙计,有七年了,自十三岁就在那里做事。”王水发如实答道。
苏园一听是苏记,便不禁感慨苏家可真是家大业大,上个案子就跟苏家的产业有瓜葛,这个案子也沾了点边儿。
“这倒没什么稀奇,要知道东京城内的药铺,十有六七都属于苏家,只不过这其中只有三成叫苏记。”苏方明在听了苏园的感慨后,笑着为她斟一杯茶,顺口就给她透露了苏家经营生意的机密。
“原来那些不叫苏记的铺子,也未必不属于苏家?”这么说来,苏家产业应该比大家以为的更庞大。
“这样做是怕树大招风?”苏园再追问。
“差不多吧,但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厉害。苏家不过是因搬入了京城,便于就近管理,才将不少生意转入了京城之内,外头的生意便没那么多了。”苏方明解释道。
“那好好的为何不在郑州,突然搬入京城 ?可是因为忘川道长?”提及忘川道长,苏园的问题就不禁变多了。
苏方明点头。
“但不是这次因为忘川道长,而是每一次都因为他。”苏方明纠正道。
苏园忙请他细讲讲。
“二十年前的苏家,在郑州不过是开了几间小铺子,略有盈利,生意做的并不大。因忘川道长的算卦批命,才助父亲发了家,生意越做越大,几年后竟还有幸成了皇商,就渐渐把生意做到了如今的程度。故而父亲对忘川道长的话一直都深信不疑,他深以为自己能够发家致富全靠道长提点,一直十分感激他,敬奉着他。”苏方明解释道。
这些情况苏园多少了解一些,倒并不觉得太惊讶,苏进敬要是不魔怔信道,哪里会干出丢亲女儿的事儿来。
苏园接着跟苏方明提起她今日见到的杜诒,也是曾受过忘川道长帮助的人。
“他拜了忘川道长为师。我上次竟忘了细问你,既然苏家与忘川道长有这么深的渊源,你自小修道,是不是也拜他为师了?”
“嗯。”苏方明应承,“不过他时常云游四方,亲自教导我的时候很少。而且就是因为他那时没有自己的道观,将我托付给他的道友门帮忙照顾,才令我辗转了那么多家道观。”
“上次你怎么没跟我提他是你师父?”苏园觉得苏方明是有意隐瞒了。
“原因有二:一感觉到你对他很怀疑,当时我们正谈判,提他只怕会增加失败的可能。二讳疾忌医,我不喜提道观的事,也不愿认他是师父。”苏方明很坦率地告知苏园原因。
“这就奇怪了,同样是徒弟,杜诒对忘川道长的印象极好。而你对他的印象,好像不怎么样?”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但你能立刻明白,年幼生子和老来得子的区别。”
苏方明陈述这一情况的时候,脸色依旧淡淡的,明明对比之下该有怨气的事情,他却是一点情绪表达都没有。
这例子举得倒确实令苏园立刻就明白了。二十年前,忘川道长自己还很年轻,属于还要开创自己事业版图的不定性的毛头小子,自然是没太多时间和耐心去管苏方明这个徒弟。但过了十年之后就不一样了,忘川道长成熟稳重了,而且杜诒还是杜宰相的小儿子,他自然要更加善待。
这么一对比,确实显得苏方明非常惨。
“在你的伤口上撒盐了。”苏园有点不好意思,就把她布兜里椒盐杏仁都贡献出来,给苏方明做补偿。
苏方明看着杏仁表面粘着地薄薄一层细盐,不禁失笑:“你还真擅于撒盐。”
尝过一颗椒盐杏仁之后,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味道不错。”
“这是我听到过语气第二平淡的夸赞。”苏园顺嘴叹道。
“第二,那第一是?”苏方明不禁有些好奇。
苏园:“第一是‘不错’、‘尚可’、‘还可以’……”
“白玉堂?”苏方明立刻就猜对了人,跟苏园道,“若是他的话,不奇怪。当初我不管与那哪一号江湖人交往,都十分顺利,唯独在他那里碰了壁。白玉堂是个软硬不吃的人,无论你表现如何完美,也得合他眼缘才行,否则他就是看不上。我那时才明白 ,江湖上都传他性情诡谲的说法是半点不虚。”
苏园笑叹,苏方明吃瘪的样子应该很有趣,毕竟他的性子太淡了,鲜见能有这一幕。不过比起苏方明吃瘪,白玉堂吃瘪的样子肯定更有趣。
苏方明听苏园这些感慨,挑起眉梢,“我觉得你这些想法很危险。”
“没事。”苏园无所谓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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